“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没错的啊,明明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突然不见了?连阵法都消失了?为什么会这样?孤策划了这么多年就为了今时,怎么会不成功呢?不应该啊!不应该这样的啊!!!”
皇帝的喃喃自语,到最后变成了仰天咆哮,那声音刺耳又难听,像濒临死亡的困兽发出来的闷吼,惹的刚回到本体中的夙浅,小手一挥,一道响雷劈过去,直接把癫狂入魔的皇帝给炸成了只黑炭鸡。
“吵死了!叫屁叫,把老子耳朵震坏了,你拿什么赔?”
夙浅咧咧嘴,揉着发疼的耳朵,恶声恶气吼了一句,真是见鬼了,耳朵这是想闹别扭,离家出走不成?疼死了!
“噗——”
荣幸被雷劈成黑炭鸡的皇帝,噗的吐出一口黑烟,心情肝胆欲裂,神情却茫然呆滞。
“你,你到底是谁?”
“你祖宗!你个不孝子孙,竟然胆敢用无数黎明百姓的生命来唤出血魔,残骸生灵,本,老子代表天道消灭你!你有何话说!”
…….懵懵的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几人,表情奇诡而微妙的瞅着那个大言不惭说代表天道消灭皇帝的小姑娘,嘴角皆是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他们就知道,这小姑娘不是一般人。
看,有救了吧?
不对,不是,刚刚,那小姑娘小手里,是甩出一道雷电吧?
是的吧?
是的吧??
他们绝对没有看错的吧?
惊异不定的几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后退几步,挨的死死的,总觉得这奇诡的走向,越来的不可琢磨了。
“天道?你竟敢说你是天道?”
茫然呆滞的皇帝在听到天道二字,眼珠子瞬间的往外突了突,直接从三层高的祭台上一跃而下,窜到夙浅面前,伸出他那双被雷给劈成黑炭鸡一样的黑爪子抓向夙浅的肩膀,狰狞着一张扭曲癫狂的脸。
“天道!天道!你既然为天!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看看孤的纱儿是何曾的无辜?她不应该就那样白白死去!明明错的不是纱儿!不是孤!为什么她们要如此对待孤与纱儿?为什么!!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在皇帝伸手抓向夙浅的那瞬间,一边的楼若今眯起了眼,指尖寒光一闪的就想把皇帝的那双爪子给砍下来,而夙浅却快一步的,跳起来,一脚踹在皇帝的心口,咧着小牙,露出一个微笑脸,拿着棍子戳着半跪在地上,吐血不止的皇帝,露出一个半是微笑,半是冷漠的笑容。
“自己选的路,跪着,爬着,恨着,哭着也要继续下去,你的纱儿无辜?你无辜?这天下,这世间,这宇宙洪荒谁不无辜?可再无辜也不能代表你无罪!”
“你罪之一:明知她与你为血亲,却引诱双方沉沦。”
“你罪之二:既然想要沉沦,放纵自己沉沦,就要有相应该的能力来护着。”
“你罪之三:没有能力护着,活该为鱼肉,他人为刀俎,是你自己能力不及,怪谁?”
“你罪之四:要恨,要报仇,要报复,该去找那些曾经害过你的人,而不是牵连无辜。”
“你罪之五:理智知道逝去的不可挽回,可却偏生想要逆转。”
“你罪之六——”
夙浅低头,一脚踩在皇帝的胸口上,用棍子拨过他的头,让他望向冰墙的那一头,那躺在玉床上,安然沉睡的像个纯白稚子一样的楚浣纱,低声轻道:
“你最大的罪,是太弱,弱肉强食,亘古不变,正与反都是扯淡,你强,你便是正,谁敢反驳?想死的就以卵击石,想活的就憋着,以你为天;你弱,你就是反,任人践踏,活成尘土,认命。”
“哇——”
夙浅只是踹了皇帝一脚,并没有伤了他的内里,可是此时的皇帝却像是被人抽杀了五脏六腑一样,那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吐,像是在吐他那些所有的愤恨与伤痛,无奈与不认命。
可是再不认命又如何?
不够强,便无法逆转,得不到你想要的,能怪谁呢?
夙浅收回脚,平静的看着皇帝一边吐血,一边哈哈大笑,双手双脚也没有停歇下来,正如夙浅所说的,爬着,爬向他那曾经那珍之又珍,重之又重的宝贝。
然后,在快要爬到玉床旁边时,他费力的站起来,缓缓举手脱掉自己那被染脏的明黄龙袍,里衣,一身裸露的从冰床下的暗格里,拿出干净的衣物给自己穿上,然后爬上床,轻手轻脚的把楚浣纱给抱进了怀里,伸手在楚浣纱身下的某个地方一摁。
整个冰窟忽然晃了晃,然后开始呼呼啦啦的坍塌。
而皇帝闭上眼睛,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晋王与长公主,记忆深处,那曾经稀廖闪现过的笑意。
干净,明亮,开怀。
像是无忧无虑,肆意挥霍时光的少年们,露出过的笑容一样,畅快而略有迷惘。
此时的皇帝,才像极了曾经那个把他们护在身后,生生扛起一片天的那个天子哥哥。
不知怎么的,长公主忽然就哭了,只是看着皇帝的那个笑容,就哭了。
她太明白失去最为珍视之人之后的心情了,她失去了母妃与妹妹,还好她有丈夫与孩子,而丈夫与孩子都很爱她。
如果,她甚至只是想一想,若是某一天,某一时刻,她若是跟皇帝一样,失去了丈夫的话,那么,她还会干出什么来呢?
怕是也是会如此疯狂。
身处地狱,肮脏到无可救药的也想要救回曾经的那抹阳光,因为只有那抹阳光,才能成为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救赎,让他,可能的,还能在某种程度上,干净的活下去。
“走吧。”
沈轻风抱着哭的不能自已的长公主,轻轻的亲了亲她的眼角。
“这里快塌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长公主点点头,趴在沈轻风怀里,让他把她抱出去,她不想动,也没办气动了。
沈轻风与晋王他们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眸里看到了沉重。
皇帝纵然可恶,可恨,可是——
他此时那般模样的与他的纱儿相拥在一起,安然沉睡的模样,却该死的让人生不出一丝责备的话来。
到底是何等的深爱,才会如此疯狂?
怕是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