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霄俯视幽州,缓缓走下苍穹。
城墙上,是三个引人注目的巨大陷坑。
幽州王江峯,躺在其中一个最新的坑里,浑身是血。
原本笼罩着他的金身,规则“无漏”,也全部碎裂,一片一片剥落在地。
“且货...乌金混世流...”
江峯口中喃喃,重复刚才听到的两句诗。
他虽然四面境界被打的漏风,但仙人体魄犹在,此时挣扎着看向天空。
“你自诩金乌,不与世俗混于同流,又为何掺和人间之事...”
“啊?”宫九霄疑惑地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哦,那首诗是我徒弟吟的,我偷来用用。”
江峯一怔,吊着的一口气没了,彻底昏死了过去。
城墙上,散落一地的金身碎片,斑驳鲜亮。
忽然,宫九霄感觉到身上传来几分重担,让她身子一沉。
...
汴京城,皇宫内的江氏祠堂里。
“老四心血飘摇,性命垂危。”
江岑孤身一人挺立其中,枯瘦的手指摩挲着一柄鱼肠短剑,口中喃喃自语:
“我以魔功为饵、幽州为钩,钓不得你一尊绛宫仙?”
“大魏的锁剑阵,可是由两名绛宫境的仙人同时设下,断绝凡人合道天人三境之途。使得我皇族可以册封众仙人,敕令天下修士。”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效用。”
江岑缓缓举起手里的鱼肠剑,神色虔诚,指向西方天空:“以我魏国皇室血脉,动用魏国国运,调动魏国全境的山河之力!”
“天高自古悬日月,地厚至今载山河!起!”
剑尖一点金芒迸发,而后整片连绵的皇宫宫阙之下金色符纹显现,再扩张至整个巨大的汴京城。
自西向东绵延八千里的魏国国界线上,也隐隐有金色的光芒淡淡流转。
山河之力。
片刻之后,白发苍髯的江岑满头大汗。
他喘息着将手指划过剑刃,眼神决绝,用鲜血浸染金芒。
“再加上,我的一点规则之力,将沾染你宫九霄因果的人,一并驱逐!”
神道境修士,规则“因果”,知因推果,由果逆因。
...
幽州城内,宫九霄已经在城内某处破落的小院找到了陆寅。
陆寅使用权柄过激,半昏迷了过去。
只是双手仍然紧紧将昏睡的小卿萍搂在怀里。
“为师来了,可以放松些了。”
宫九霄的神色罕见地有些温和,语气轻柔。
她半跪在地,将陆寅的上半身托起,放到了自己红袍散开后的柔软大腿上。
但下一秒,宫九霄猛地抬头望去。
“咻!”
空中,铺天盖地的金色光束从四面八方洒来!
“举国的山河之力?”
宫九霄眯起一双细长的眸子,瞬间明白了幽州城内浓郁的因果气息的来源。
“锁剑阵,果然在魏国皇宫。”
她抬起一只手掌对向天空,符箓瞬间形成,一层层屏障生成,硬生生将暴雨般的所有山河之力抵挡在小院的头顶。
但与之同时,宫九霄感觉身侧的重压瞬间加剧,空气浓稠如胶,又锐利如针,狠狠刺痛着胸腔。
怀里,陆寅紧闭双眼,神情痛苦地扭动了下身子。
即使宫九霄挡住了锁剑阵调用的大量山河之力的攻击,陆寅同样开始被整个魏国排斥。
这是以魏国皇帝的意志为基准,对他下达的一道逐客令。
“寅儿?”宫九霄蹙起眉,右手轻轻抚过陆寅的脸庞:“魏国山河的斥力牵扯上了因果,与我关系越深,斥力越大。”
想到这里,宫九霄不再犹豫,以“伏天箓”在身前绘制出一个小型阵法。
阵法呈现悬空的椭圆,黑暗深邃中透露出几分虚无之力。
宫九霄拎起陆寅,毫不犹豫地将他丢了进去。
再不暂时离开魏国国境内,他将会被山河之力挤压得破破烂烂的。
至于她自己。
宫九霄冷哼一声,迎风而起。
周身流光溢彩的符箓忽明忽灭,顶着蛮横的暴雨般的金光直接御风朝着魏国皇城呼啸飞去。一路上,哪个方向的山河之力更加浓郁,宫九霄就偏偏往哪个方向撞!无数山河之力竟显得有限起来,魏国山河飘摇。
远远的,江岑手中鱼肠剑竟是为之一滞。
...
幽州城内,一片狼藉。
宁修璇斩去江一护后,本来在城内继续边斩魔,边找陆寅的身影,直到听闻到那宛如晨钟暮鼓的四句诗。
宫仙子亲至此地?!惊喜之余她飞出城去,一路寻找。
不知又过多久,江忆宁在街边缓缓醒来,身边是两名神色忧虑的护道人。
“公主!”
“我怎么在这,二哥呢?”江忆宁神色恍惚,头痛欲裂。
“二皇子殿下...罹难了。”其中一名护道人神色悲恸。
江忆宁微微一怔,轻轻问到:“谁干的?”
“回公主,刺客早已不见踪影,这次伏击完全失败了。”
另一位护道人想起了什么,有些后怕地补充到:“只是刚刚...宫九霄曾孤身叩城。”
江忆宁目光闪烁,长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送我回汴京。”
“得令。”
马车上,重新换上黑金宫装的江忆宁,眼神飘忽地望向西边。
天色已晚,她抿着唇,神色冷峭,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黑暗。
作为皇族公主,江忆宁第一次觉得自己过于弱小,弱小得什么也做不了。
保护不住想保护的,甚至无法做出一丝一毫的辩驳,以背叛者的形象离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二皇兄偏执变态?父皇不闻不问?不,一切的失败都是由自身能力的不足导致的。
‘我要力量,’江忆宁在心里暗暗许下,‘我要权力,我要皇位!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