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先生好强!”
陈胜的强大,在盖聂先生没有到来的时候,已经彰显了,一己之力对抗农家蚩尤堂田虎连同农家地泽二十四阵法。
彼此交错一处的狂猛剑气,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怕是沾上便是重创,不死就是运气好。
而今。
那陈胜在盖聂先生的手上连数招都走不了,直接被干脆的擒拿镇压,似乎二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差距相当大的感觉。
“噬牙狱!”
“盖聂的剑道已然如此强大,不知道杨朱一脉的苍璩如何?”
“先前魏国之时,苍璩一人力战鬼谷纵横的两位,且还有相当大的抵抗之力,实在是英才辈出,杨朱一脉后继有人。”
残剑亦是感叹。
自己也是用剑之人,对于盖聂刚才进攻两招便是镇压陈胜有相当大的感悟。
那般剑道,举重若轻?举轻若重?
渊虹之剑和巨阙之剑,任谁都觉得巨阙之剑更为之刚猛,可……渊虹之剑在盖聂手上,刚猛之力丝毫不逊色巨阙。
以更甚巨阙的刚猛,强行击败陈胜,再陈胜最为擅长的剑道上,击败陈胜。
观陈胜此刻神态,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任凭盖聂处置。
是一条汉子。
轻重一心,刚柔一体,阴阳两仪,剑道大化。
自己现在也看不出盖聂的剑道到底到了什么境界,又联想到兰陵的纪嫣然等,杨朱一脉的苍璩沉浮心头。
此人更是强横。
“这就是盖聂先生在那卷布帛上所言的剑道力量之运用。”
数年前,盖聂先生现身兰陵,为自己送来母亲交付的东西,同时也有盖聂先生的剑道感悟,一直以来,自己也在参悟。
惜哉,悟性不足,锦帛上的文字早就熟烂于心,可具体内涵未可知。
盖聂先生在锦帛上所语,剑道修行,可化为四。
剑道第一境。
持剑者依据剑招、剑谱修行,有其形,有其貌,诸夏剑者大凡位列此境。
感此,天明惭愧,自己似乎也在这个境界。
剑道第二境。
持剑者拥其形体,取其意境,化归剑道真意,或为山川之厚重,或为河流之轻盈,或为天地万物之万法。
天明觉得,陈胜应该是这个境界,持巨阙,一举一动,都将巨阙醇厚刚猛得一面发挥而出,自己参悟《太极十三四》,应该也快了。
或许在自己踏足化神的时候,就会参悟至那个境界。
剑道第三境。
持剑者拥其形,取其意,忘其形,亡其意,一剑之中,化入万物之力,风韵之轻灵,泰岳之厚重,风雷之迅疾,玄波之钝缓,利刃之锋芒……,此可为剑心通明。
剑道第四境。
万物有剑,万物无剑,剑心通灵,剑域始成!
锦帛有言,也许还有第五境,也许还有第六境,但那般境界尚未涉足,未可知,虽如此,映衬眼前的先生剑道。
无疑!
剑心通明!
先生绝对踏足了这个境界,如残剑大侠所言,如道家万物运转,阴阳无极,天人合一。
盖聂先生的剑道如此?
可自己的呢?
似乎没有一点点头绪。
完没有一点点头绪。
太极十三式有所悟,也只是有所悟,具体更进一步,不可知。
“哈哈哈,鬼谷的盖聂先生!”
“此番前来稷下学宫,莫不是想要同我等争鸣论战,你看……儒家那些人已经在门前迎接等候了。”
“这般离去,岂非辜负颜岵二当家的心意?”
宽大的锦袍着身,其上山川纹理弥补,长发梳拢身后,眉宇间笑语不断,从学宫出路要道缓缓走出,手持双刃铜钺,极为盛情。
“……。”
“还请让开!”
拦阻车马回去的路线,迎着农家四岳堂堂主司徒万里的希冀目光,盖聂神容凝重,略有沉吟,语落。
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对方很清楚。
自己想要离开这里。
对方也很清楚。
没有和司徒万里争论,落在核心一决。
“哈哈哈。”
“不知盖聂先生要押送我农家罪人前往何处?”
“此人早年间欺辱兄弟之妻,杀害手足兄弟,罪行当诛,早就是该死之人了。”
“如今盖聂先生既然将其擒拿下,不知可否交由农家,由农家处置?”
司徒万里又是朗朗一笑,在盖聂跟前三丈之外停下,而后,单手指了指此刻已经被擒拿镇压入马车中的陈胜,径直而语。
“此人犯了齐国之法,依据齐国律例,合该打入死牢,永不赦免。”
“农家之法与齐国之法相比,应有所不如,果然农家想要带走此人,请同齐国官府交涉,果然齐国官府无异议。”
“此人任凭带走。”
“现在……,我等要离去了。”
低沉之语徐徐而出,盖聂看了看陈胜被镇压所在,没有理会司徒万里之言。
因为……对方的目的不在陈胜身上。
可……想要对自己动手,那也得有动手的手段。
又是语落,盖聂对着随行之人再次招手。
“老子就知道你没啥用,大粗人一个,非要和那些儒家的小娘们一样婆婆妈妈的。”
“盖聂!”
“今日……,陈胜我们要了。”
“你的命……我们也要了。”
学宫前的场地上,田虎早就等不及了,听着司徒万里在那里废话,直接更是不耐烦,直入主题不行,非要和儒家那些读书人一样。
单手用力一挥。
身侧的农家弟子如风而动,一道道呼啸的破空声传出,盖聂身前得学宫出口要道上,已然层层封锁。
连带着左右溪流、丛林旁侧,都有农家弟子存在。
占据二十四节气之位,环环相扣,气息贯通,一股厚重的气韵悠然间在大地之上沉浮。
“辽东塞外,在下并未与农家多做纠缠。”
“田虎堂主执意如此?”
盖聂神色略有一丝凝重,看着身侧后方的田虎,明眸深处,剑光涌动,坐镇齐鲁多年。
缘由秦国的缘故,和百家有不少牵扯,但实则除了那次医家女子所托杀百人以外。
自己并未真正主动的对百家下手,并未真正主动的对他们出手。
可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自己出手。
自己已经避让了。
辽东塞外,农家困杀自己,非武真侯坐下强者及时出现,已然身陨。
如今。
真要如此?
自己并非怕他们!
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对于农家大部分人来说,诸夏一匡亦或者复归战国大势,没有太大的变化,杀了他们,并非自己所愿。
“农家祖师创立农家,乃是悲悯田亩庶民劳作之艰辛,非掺和诸夏诸国之大势。”
“你等执意如此,是对于十万农家弟子的不公平。”
战国烽火,诸子百家各有所动。
然……,实则,有些事情和他们真的无关,奈何同百家理念无关,与百家之人有关。
组成百家的九层弟子,都是山东诸国之人,在百家中执掌高位要权得也是山东诸国之人。
盖聂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却是看到那些众多的农家弟子、墨家弟子无缘无故的掺和其中,甚为可惜,环顾四周,看着那一位位年岁均不大的农家弟子。
摇摇头,再次看向田虎。
“农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鬼谷来评说。”
“杀!”
虎魄遥指,霸道的剑气环绕其上。
道喝一声,当先而动,鬼谷弟子的口舌果然厉害,不过……,今日之后,就不存在了。
仁义?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
“杀!”
“杀!”
“……”
四周先后汇聚的百多位农家弟子亦是接连大吼,声势震天,旋即,各自催动体内玄功,持兵刃近前。
“盖聂先生,得罪了。”
四岳堂堂主司徒万里朗朗一笑,双刃铜钺在手,各自镶嵌在其上的色子快速转动,迸出一道道别样的玄光。
踏步间,相融地泽二十四。
“盖聂先生!”
天明心神惶恐。
紧握手中之剑,体表玄光隐现,锋芒初显,直接便是一步踏出,奔向盖聂所在。
无怪乎父……他那么厌恶游侠。
近些年在山东诸国这里见得多了,听得多了,也就渐渐明白了,咸阳那里对于百家之学并不排斥。
排斥的是那些打着百家之学以谋它事的百家之人。
农家的要义乃是劝君王与世族耕种农商,不要轻易的发生战争,不要醉心于商贾之事,如此,以足衣食,国家也就强大了。
可……现在的农家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墨家!
墨家的要义,非攻,兼爱,尚贤,节用,天志……,都是相当好的理念,天明很是欣赏。
否则,百多年前,墨家也不可能在诸夏间,一举力压儒家,成为大家显学,声势超越如今甚多。
“你要如何?”
“以盖聂如今的剑道水准,他若是离去,田虎他们还差了一些,除非玄关武者亲临。”
只是,随着残剑的抬手一拉,天明那刚离开原地三尺的身躯,直接被抓在手中。
低语一眼,轻落下。
“残剑先生。”
“为何他们执意如此呢?”
天明双手紧紧握着长剑,看着远处被百多人围在一处的盖聂先生,心神仍为不住的担忧。
随后,又是甚为戚戚一言。
农家着实过分了。
“这……就是纷争。”
“数十年来,农家见恶于秦国,目下秦国大势已成,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不,有些人便不会放弃的。”
“至于那些普通的农家弟子。”
“无论在何时,他们都是最为艰难的。”
这个道理……自己也是咸阳宫刺杀秦王嬴政之后,在农家内修养参悟出的,故而……对于秦国一天下,便是没有什么异议。
赵地!
现在已经大体恢复了平静,自己虽未一观,可时有听闻,秦国在赵地兴修水利,开挖河渠,整顿田亩,庶民耕种。
已然安居。
不复多年前的战乱惴惴不安之象。
诸夏诸国一体同源,都是至上古华夏联盟部族而出,谁为诸夏之主又能如何?只要诸夏安稳,庶民无忧便可。
“先生!”
天明再次低沉一语。
许多道理,先前自己还不太懂,现在……却有些依稀明悟了。
“无需担忧。”
“行走诸夏,便是要见识这些,光明的,黑暗的,欢喜的,不堪的,悲伤的,……都要亲身经历过,才有所得。”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天明,丽姑娘将你交托于我和师妹,乃是要让你好好活着。”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这一点。”
残剑单手落在天明的肩头,自己能够体会到天明此刻的心境。
是不解的。
是迷茫的。
是愤恨的。
……
可那才是行走诸夏的意义,那才可以快速精进武道。
见识过诸夏凡俗间的万事万物,方可从其中抽取最为根本的精华,妙悟天道最根本的道理。
“师兄。”
“秦国兴不义之兵,鬼谷盖聂助纣为虐,扰乱齐楚相连抗秦。”
“实在是罪人。”
咻!
一道浩然剑气吞吐。
一位儒家弟子径直从颜岵身侧跃出,身法运转,几个呼吸便是奔至农家弟子层层深处。
对着盖聂所在,便是一剑麾下!
“子农师兄!”
“子农师兄!”
“……”
瞬间的异样,令的学宫门前的一众儒家弟子大惊,子农师兄怎会如此?
他入儒家十多年了,虽资质不算突出,行事作风历来稳重,今日怎会突然如此?
目光所至,子农师兄一剑挥落在盖聂头顶。
嗡!
然……下一刻,渊虹寒光一闪,未见盖聂出鞘,子农师兄手中的剑便是化成两截,持剑的手掌更是鲜血淋漓。
盖聂一掌击出,子农师兄倒飞数十丈,重重落在学宫门前的场地上。
“哈哈哈,这才是爷们。”
“这才是汉子!”
“农家的兄弟们,儒家那群小娘们中都有出手的,我们还等什么。”
“杀!”
田虎仰天大笑,看着那被盖聂轻而易举重伤的儒家弟子,满是欢悦,瞥了极远处学宫门前的颜岵一行人。
同司徒万里坐镇夏荣、冬灭两个关键位置,顷刻间,虎啸四方,剑光挥洒。
“子农!”
“去……将子农带入学宫内疗伤。”
颜岵静观眼前这一幕,看着场地上被盖聂重创的子农,轻语一声。
“师兄!”
“那盖聂安敢如此重手?”
“视儒家无人哉?”
平日里,同子农关系不错者,闻师兄之言,慌忙进入场中,只是……却又有些不满。
鬼谷盖聂太过分了。
真当他们这些儒家弟子不存在,不敢助力农家困杀于他?
“农家!”
“好打算,我却是失策了。”
“子枫,将子农带回学宫,关上学宫之门吧。”
有感百丈开外的天地元气剧烈颤动,颜岵哑然一笑,看将过去,视线又落在子农身上数息。
子农?
陈胜?
盖聂?
墨家?
百家?
今天的一切看起来莫名其妙,有些混乱,终究……儒家还是入彀了,不……儒家并未入彀。
是自己入彀了。
杨宽文师弟受益辽东塞外千年雪莲,不得已襄助百家抗秦。
现今……,秦国中枢重臣盖聂被自己一脉的子农出手,自己所在一脉,已然难辞其咎。
欲要独善其身,……以农家的性子,此事之定性,或许在咸阳那里有些不同了。
摇摇头,轻叹一声,归于学宫深处。
不知道农家陈胜选择在稷下学宫门前挑战鬼谷盖聂,是否有别样的心思?
或者,也入了别人的毂中?
惜哉!
无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