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的夜,静谧而深沉。
涂泽民独坐屋内,桌前的酒壶已空,他满脸悲痛,眼神中满是对高拱离世的哀伤……
但,当次日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宁波的大地上,涂泽民不得不强打精神,恢复往常的工作作风和态度。
他深知,自己肩负着开海的重任,不能因个人的悲痛而懈怠。
尽管心中仍被阴霾笼罩,但他必须振作起来。
涂泽民本身就是一个有理想抱负的官员,他在离开京师的时候,也曾听从海瑞的劝导,要对浙江民生多关注一些。
而涂泽民来到浙江之后,虽然大多数的精力放在了开海的诸多事务中,但对于浙江百姓民生方面也是做了很多事情。
即便在大明朝,一提浙江,就是富庶,繁华的代名词,但在此时,浙江的富庶,跟普通的百姓并无关系,虽然,他的富庶是千千万万浙江百姓们堆积起来的。
而在富庶的浙江,数千万百姓只有两个谋生的手段。
第一个就是种田,当然,这也是农耕民族的老传统了。
而第二个就是打工,这是新兴的,当然,在大明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词语,但雇工、与打工的意思相差不大,都是没有卖身契,相对自由的百姓为富商提供劳动服务,来换取一定的报酬。
当然,雇工的历史传统也很悠长,但并不主流,到了嘉靖年间算是到了一个高潮……
嘉靖之时,浙地百姓,多有进城求工以求家庭之资者。
或入杭州,嘉兴,或赴宁波,人潮涌动,数以十万计,其民或为丝绸之工,巧手穿梭,织就锦绣华彩,或为陶瓷匠人,精心雕琢,烧制精美器物,彼时,丝绸之业,兴盛于城,缫丝织布,技艺娴熟。其丝滑如脂,其布美如云霞。远销四海,声名远扬。陶瓷之工,亦不逊色。土坯经火,化为珍宝。或古朴典雅,或精美绝伦,内外皆求,货通八方。
百姓勤劳,各展其能。以己之力,谋家之幸。虽劳于形,然心有所向。为生计奔波,亦为未来憧憬……
明朝的手工业已经很发达了,特别是在传统四大项目,纺织、陶瓷、冶铁、造纸……
浙江嘉兴石门镇的纸坊就有五十多家,每家纸坊都有八百多工人,陶瓷,纺织更是繁华,特别是朝廷在宁波确定开海之后,又迎来了一次新的爆发,杭州,宁波的纺织业从业百姓到了八十万之多……
而涂泽民对于现在种田的百姓帮助不大,因为这都是大明朝立国之本,这是老传统了,他有心改变,也无法改变,他主要的精力都是在开海上面,也从这里出发,针对浙江的富商们制定了一些政策。
浙江巡抚衙门,在涂泽民的主导下,专门颁布了数条保护浙江丝绸业,陶瓷业,治纸业等从业争百姓合法权益保护的地方条例。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拖欠从业者的薪水,若是,被官府发现,便是罚银数万两,当初这一条颁布的时候,很多富商都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为百姓考虑的,而是为官府敛财找的一个由头。
………………
张四维带着筹措的宁波水师饷银来到宁波,他的到来,让这座滨海之城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涂泽民得知张四维亲临,早早便在巡抚衙门等候。
当张四维的队伍浩浩荡荡出现在涂泽民的视线中时,涂泽民快步迎接上去。
涂泽民是很会做官的。
他在前两日,便得了南京的通牒,说是张四维亲自运送宁波水师的饷银来宁波。
涂泽民知道是张四维率队前往后,便也想着借这次机会,跟这个内阁的辅臣建立起联系来,朝中无人难办事……
而来到宁波的张四维,跟涂泽民一样,也迫切的想跟涂泽民建立紧密的联系,高拱去世之后,他要接手开海之事,可他懂得并不多,只能依靠下面的官员,而涂泽民就是开海各地官员的头,给他的关系密切之后,日后,他在京师统筹工作,也好做一些。
等到涂泽民到了张四维乘坐的马车前时,马车停了下来,坐在马车中的张四维推开了帘子……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涂泽民。
而涂泽民看到张四维后,赶忙躬身行礼:“下官涂泽民见过张大人……”
涂泽民从福建到京师担任右都御史的时候,张四维便认识他,看到涂泽民之后,他也没有端着自己的身份,赶忙下了马车。
“涂巡抚,快快免礼……”
听到张四维的话后,涂泽民便抬起头来,看着张四维,一脸笑意的说道:“张大人辛苦了。”
而张四维的态度同样很好:“为朝廷办事,不敢言其辛苦,涂巡抚替陛下巡抚一地,又主持开海之事,才是辛苦。“
涂泽民,张四维两人寒暄一阵后,便将张四维迎入了巡抚衙门。
两人来到巡抚衙门的大堂,涂泽民虽是主,但张四维的地位更高,由他坐主位,而涂泽民坐在了张四维的下首左手边。
落座之后,张四维率先开口道:“此次前来,一路波折,好在不辱使命,将饷银送到。”
涂泽民微微点头,感激道:“张大人辛苦了,有了这批饷银,宁波水师便能更好地为开海之事保驾护航。”
侍从端上热茶。
张四维轻抿一口茶,看了一眼涂泽民,缓缓说道:“高阁老的离世,实乃朝廷之痛。涂大人与高阁老情谊深厚,想必心中悲痛难抑。”
涂泽民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叹息道:“高阁老对我有知遇之恩,他的离去,让我深感失落。开海之事,如今更是责任重大。”
张四维微微颔首,道:“涂大人所言极是。高阁老生前致力于开海,如今他虽已离去,但开海之策不能废。我在京城坐镇,日后还需多多仰仗涂大人。”
张四维的这番话也是有意提醒涂泽民 ,日后,开海的事情,由他负责了。
而涂泽民也领悟到了张四维的意思,赶忙起身拱手道:“张大人言重了。开海之事,关系重大,我自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