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嬿婉刚用过午膳,高贵妃离世的消息便如一阵风般传来。
嬿婉从贵妃椅上缓缓站起,朝着茂倩问道:
“这么快?昨日高贵妃不是还送了信来吗,怎的这就去了?”
茂倩特意去询问过咸福宫的人,忙回道:
“奴婢听茉心说,昨晚上高贵妃一宿未眠,今日突然说要去看看院里的花,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去了。”
嬿婉半晌无言,她忆起剧中这位贵妃便是在大雪纷飞时死在院中,可惜此时已快要入夏,时间也提前了好几年。
“春婵和澜翠,伺候本宫更衣,本宫得去养心殿一趟。”
她如今负责宫务,这贵妃去了,自然得由她来操持丧事。
皇上昨晚就与她说了,若是高贵妃离世,就让她去养心殿为高氏求个追封皇贵妃的旨意,也算是收买人心,能得个好名声。
反正人都死了,别说皇贵妃,就算追封为皇后也碍不着她的事,她只与活人较真。
很快,后宫众人都得知了贵妃去了的消息,众人反应各异,有冷漠,有唏嘘。
嬿婉收拾妥当,乘坐轿撵朝着养心殿而去。只见宫道上不停有宫女和巡逻侍卫路过,宫中死了一个贵妃,对大家的生活毫无影响。
她在现代看剧时还觉得这些后宫女子可怜,一辈子困在这红墙绿瓦中失去了自由。
可嬿婉来到这儿后却不这么想了。
这些女子个个出身不凡,从出生到进宫,那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用得着她去可怜。
出身高贵,不代表人品贵重,这些女子的人品,并不如现代人。
别看现代人处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可大家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往好的一面发展的,这里可不是。
如嘉贵妃和海兰之流,这些女子也不知是天生坏种,还是接受了家族中的不良教育,反正动起手来一个比一个冷血。
从朱砂案上就能看出端倪。
这高贵妃或许心直口快,有她的可爱之处,可在这中间干的坏事也不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到这,嬿婉心中倒是有了决断,就算她坐上皇后之位,也不能忽略了皇上。
皇后的荣耀那是皇上给的,吃水不忘挖井人,现代人必须得有这样的觉悟才行。
放出权力,抓住男人的心,借由皇上的手去为她披荆斩棘才是正途。
……
令贵妃亲自去养心殿为高贵妃求得追封皇贵妃的圣旨,让宫中众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皇后身子虽不好,却还是暗中关注着宫里的事。她听说令贵妃此举后,生生气得吐了口血。
别人看不明白,可皇后却亲眼见过皇上对令贵妃的维护与纵容。
给一个已死之人施恩,这不就是在为令贵妃养声望嘛。
若是哪日她死了,最有可能成为继后的人恐怕就是令贵妃,娴妃容貌已毁,已经失去了资格。
可惜任皇后如何不甘心,如今长春宫中已经被皇上的人掌管起来,她被困在长春宫里,简直和坐牢没什么两样。
素练和莲心两人每日更是度日如年。
两人都是聪明人,早就看出皇后如今的处境堪忧。等皇后过身了,两人估计也命不久矣。
尽管两人精心伺候皇后,乾隆八年冬,皇后还是香消玉殒。
宫中响起了皇后故去的丧钟。
皇后的丧仪不同于其他人,隆重且盛大。
这是嬿婉第二次操办葬礼,这次她压根没多插手,都是皇上派人去办理的。
她在皇上心里哪里都好,可这种场面她也做不来,还是他亲自接手办更加稳妥。
养心殿中,外面盛传的因为皇后离世痛不欲生的皇上,此刻正在和嬿婉吃面。
两人坐在紫檀圆桌前,吃着热乎乎的汤面,桌上美食丰盛的很,全是嬿婉爱吃的,并没有像宫中众人一样食素。
她在皇上心里那可是心肝宝贝,可舍不得她为皇后戒荤,尤其是最近她还要去哭灵,再吃不好身子哪受得了。
两人都很忙,皇后的葬礼不仅嬿婉要去哭灵,皇上也得去为发妻披麻戴孝。
皇上脸上虽有倦意,却并无悲伤。他举筷夹了一筷子玲珑虾球给嬿婉,叮嘱道:
“多吃点,晚上估计要折腾到很晚,丧仪还得几日呢,若是撑不下去告诉朕。”
嬿婉点了点头,将虾吃下,放下筷子就挽上他的手臂,迟疑地说道:
“这些时日,我每次去慈宁宫,太后都会提到让我争取皇后之位,总感觉太后好像知道皇后要不行了。”
皇上垂眸看着她,一张小脸不施脂粉,穿着身白衣,头上只簪了简单的白色绒花,瞧着可怜又可爱。
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装扮,皇上心中怜爱不已,举筷夹了一片熏鹿肉放到她唇边,哄道:
“再吃点,要不然下午早早就饿了。”
见她乖乖吃下,皇上边举筷喂她吃,边解释道:
“太后也掺和了一脚,她以为齐汝是她的人,吩咐齐汝给皇后的药中减了些有益身子的药。你如今是太后的侄女,当然要推你成为皇后,若是没有你,估计就是娴妃了。”
皇后的药本就有问题,能坚持快一年,已经是皇后身边的人尽心照顾了。
“太后怎么会让娴妃成为皇后啊,她不是还毒死了娴妃的姑母吗?”
嬿婉实在不解,当初看剧的时候,不是皇上极力想要推如懿当皇后,怎么太后也选如懿了?
皇上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为她擦了擦唇瓣,故意逗她:
“你这傻孩子知道什么,如懿这人眼里只能看见情爱,成天钻牛角尖,就算坐上后位,也不是个能扛事的人。太后想要宫权,自然不会选一个贤惠能干的,如懿这样的,刚刚好。”
他未说的是,若是没有嬿婉,他也会选娴妃成为皇后。
她没有家世,又是个好糊弄的,随便几句情话就能让她失去理智。
这刚好符合他的要求,选个好控制的皇后,如此,后宫也尽在他掌握之中。
而如懿的重情,不合时宜的倔强,这些都会成为他手中的刀,有如懿在,这后宫中虽然会乱,却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经过富察氏这位皇后,皇上已经不想再让皇后分走他的权柄。
尤其是经过之前的朱砂案,如今的后宫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不过现在有了嬿婉,那些权衡考量统统变得不再重要。
如今他满心只想着让心爱之人成为自己的妻子,也甘愿与她共享权柄和荣耀,连他自己都是她一个人的,再没有什么不能给予她了。
想到此处,皇上不禁微微怔愣,随后自嘲一笑,他还说如懿重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简直是为情所困,迷了心窍。
嬿婉娇俏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孩子呀,皇上这是真要当她的爹系男友不成?
想到这儿,她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坏笑,点了点头,故意夹着嗓子,声音清脆地应道:
“知道了阿玛,还是阿玛深谋远虑,英明神武呢,轻易就识破了太后的诡计。”
皇上呆住,死死地盯着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叫朕什么?”
他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可心里却又想确认一下,她到底叫的什么,怎么让人听不懂呢……
“阿玛啊,我从小就没有了阿玛,没想到嫁人之后有了,挺好的啊。”
说着,嬿婉还眨了眨眼,一脸的诚恳,又补充了一句:
“阿玛放心,人家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皇上如遭雷击,俊脸上闪过一抹羞恼之色,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她私下里没规矩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这般光明正大地乱说,简直是乱了辈分。
刚抬手想要将她抓过来好好教训一番,就见她像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倏地站起来拔腿就跑。
“你给朕回来,这也是能开玩笑的?简直是没规矩……”
等两人黏糊了一会,意识到时间已到,这才各自乘坐轿撵前往了皇后的灵堂。
纯妃带着大阿哥永横和永璋与众人一同跪着,目光落在前方那华丽的金棺上,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期待。
如今皇后去了,这宫里的高位妃嫔当属令贵妃,余下的便是她和娴妃、玫妃等人。
皇上终究是要册立继后的。
令贵妃如今无子,娴妃已然毁容,玫妃乃是南府乐技出身,只有她生育了一子,还抚养着大阿哥。
这后位,她未必就没有希望,只是不知皇上心中属意的是谁。
如今宫中的情形与原剧大不相同,原剧中纯妃敢觊觎后位时是纯贵妃,且那时她生育了第二子。
如今纯妃还是妃子,也只生育了一子。
虽然心中满是期盼,纯妃也有自知之明。
她唯一能胜过众人的便是有个皇子,可皇上想要孩子实在是轻而易举。
她这一年来,除了过年时见过皇上,其余时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她深知自己不得皇上喜欢,后位估计是轮不上她的。
是以,她也只敢心里悄悄幻想,至于做些小动作,她却是万万不敢的。
自从嬿婉进宫这一年来,压得众嫔妃们抬不起头。这宫里如今能称得上宠妃的,只有令贵妃和慎嫔。
慎嫔心里清楚自己的处境,她不过是被皇上拉出来充数罢了,每次侍寝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养心殿的厢房休息。
她就好似这宫里的一个异类,除了紧紧跟随令贵妃,她在这宫里,在皇上的眼中,都毫无立足之地。
不过如今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
令贵妃不仅给她宫权,皇上还用她来做工具人,这已经胜过了这宫里所有的嫔妃。
至于娴妃,她此时正一脸阴沉地跪在一旁,只见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双颊处竟然有着两大块褐色斑块,这斑块有巴掌大小,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虽然她已经用脂粉遮盖,却依旧无法掩盖这明显的疤痕。
迎着众人那惊讶的目光,更是如利刃一般将如懿心中的伤口刺得鲜血淋漓,她神色阴沉地看着皇后的棺木,心中却满是畅快。
皇后可算是死了,不过竟然比上辈子早死了六年。
莫非是有人杀了皇后?
如懿在心中将宫里的人挨个过了一遍,难道是那位和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令贵妃出手的?
宫里的这些人,死的死,不得宠的不得宠,除了令贵妃这个贱人还能有谁。
就在她沉思之际,只见皇上和令贵妃一同来到了灵堂。
众人起身朝着皇上行礼,皇上沉着脸环顾灵堂,见众人都已就位,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懿抬眼望去,只见皇上面无表情地走来,等皇上走近,他神色沉痛地看着棺木,却一言不发。
可如懿却知道,皇上此时就如同随时会喷发的火山,随时就会爆发。
上辈子皇后离世后,皇上在皇后的灵堂上当众训斥了大阿哥和纯贵妃的两个儿子。
不仅让纯贵妃的儿子失去了争取皇位的资格,更是让纯贵妃抱憾离世。
如懿瞧了眼纯妃,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也不知道这一世,还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嬿婉扫了一眼众妃嫔,在如懿和嘉嫔的身上稍作停顿,随后收回视线,走到众妃前方站立。
没想到皇后去了她还得给她跪灵,自从来了这里,真是什么罪都遭过了。
在现代她只有练瑜伽的时候跪过,现在却是随时都要跪,幸好她就快要当皇后了。
皇家的丧仪繁杂无比,等结束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接着便是彻夜跪灵。
还好有厚厚的垫子让众人跪着。
嬿婉仪态标准地跪着,一动不动,听着耳边一旁的璟瑟的呜咽哭声,她心中也涌起一股伤感。
想起来到大清经历的这一切,她突然好想家,既然这会儿要哭灵,她干脆也跟着一起掉眼泪。
越想越伤心,随着众人的哭泣,她也跟着哭,哭的鼻尖泛红,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连一旁的璟瑟都忍不住看向她,这令贵妃怎么比自己还哭得伤心呢?
皇上已经来回瞟了嬿婉好几眼了,板着的冷脸都有些绷不住了,他好像也没有虐待过她吧,怎么哭成这样?
见她越哭越伤心,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落下,跪在那里一身白衣,小小的一团,更显得可怜兮兮。
若不是众人都在,皇上真想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他心里那叫一个心疼,暗骂她傻气,哭灵又不用真哭,怎么就不会做做样子呢。
众嫔妃们也有些诧异,见令贵妃哭得如此卖力,众人也只好使劲地哭,总不能被她比下去。
一时间,灵堂上满是呜呜咽咽,让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