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消失的赵英男,漫月奴又是挂念,又是担心,又是猜疑。
担心他忙,担心他受伤。
又担心南宫飞燕从中作梗,吹枕边风,不让英男公子来找自己。
一句“可怜飞燕依新装”,彻底把南宫飞燕得罪的死死的。
又担心英男公子,喜新厌旧,早把自己这个姬子给忘了。
毕竟,在这欢乐场当中,来来往往的恩客,有几个是真心对待教坊司里的女子的。
所以,漫月奴慌啊。
又是忧心又是忧愁,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今日听布祝公子这么一说,她心情顿时安定下来,但又有丝丝不安。
赶忙又问道:“布祝公子,刚才你为何说,叫奴家不要等英男公子了呢?”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布祝公子,你是不会骗人的。”
“对吧?”
赵布祝心中长叹一声,英男兄,你欠我太多。
若是我若因为这件事身败名裂,回头你可得写七八九十首诗为我正名啊。
赵布祝道:“哎,不瞒花魁。”
“英男兄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来,只是因为他去了一趟西域。”
“凉王派他去灭了西域三十六国。”
“还不给兵。”
“他单枪匹马前往西域,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这才把西域收复了。”
“今日刚回到凉州。”
“凉王又派他去平定中原。”
“而且,只给他三百骑兵,你说,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英男兄此去中原,路途遥远,危机四伏。”
“能不能回来还另说呢。”
“再说,英男兄曾说过,天下未定,何以为家?”
“英男兄不知道要操劳到什么时候。”
“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
“因此,在下才叫花魁娘子,不要等他了。”
赵布祝心中叫苦,说一个谎,就要用好多个谎言去圆谎。
他一个读书人,对道德是有操守的。
怎么可以随便说谎骗人!
他前面说不要等是真话,后来又说了假话,这理由编的自然就突兀了一些。
好在,漫月奴一个女子。
头发长,见识短,又不认识凉王。
把凉王说成一个不讲理的人,她也未必知道。
果然,漫月奴闻言,愤愤不平道:“凉王怎可如此?”
“如此,岂不是害死了英男公子!”
“布祝公子,你为何不劝劝王爷?”
”天下未定,何以为家,怪不得英男公子,二十好几了,还不成亲。”
“你为何这么傻?”
为什么?
为了凉王呗。
赵布祝心中腹诽,正色道:“为了天下百姓!”
“为了太平盛世。”
“你知道,英男兄一直是这么一个心系天下的人!”
漫月奴又呜呜哭泣,刚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
哀声道:“赵郎……”
“呜呜呜,不论十年,还是二十年,奴家都等你。”
“你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吗?”
“这成家,和天下有什么冲突!”
回过神来,又问道:“不住公子,你说英男公子回了凉州?”
“对啊。”赵布祝道:“不过,这个点,应该又连夜赶路去中原了吧。”
“毕竟昨晚见他时,他说情况紧急,要连夜赶路。”
“连口饭都没吃。”
轰……
漫月奴脑袋顿时嗡嗡的。
赵朗远赴西域,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凉州,凉王居然都不让他歇息。
哪有人连夜赶路的。
怪不得他不得空来看自己。
凉王,你也是个女人,你好狠的心!
漫月奴在心中痛骂凉王无数遍,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也就能在心里骂骂。
哭了好久。
她默默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转而又对赵布祝道:“布祝公子,奴家有个不情之请。”
赵布祝这时候都想走了,这瞎话真的一句也编不下去。
英男兄说要走,搞不好也就是说给我们听听。
他和凉王干柴烈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亲。
我们兄弟俩走后,他们指不定干什么事情呢。
哎……,英男兄,你可害苦了我……赵布祝心中叹息一声。
道:“月奴花魁,你有什么事情你说。”
“只要是我布某能办到的,在下一定不推辞!”
漫月奴道:“奴家请公子出面,替奴家赎身。”
额……
赵布祝难为情道:“月奴花魁……”
“不是我不帮忙。”
“实在是,天下大乱,我哥把钱都捐给凉王了。”
“英男兄也捐了几百万。”
“我们现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来。”
“再说,你现在的身价,没个几十万两,恐怕根本不够。”
“这事,要不以后再说?”
漫月奴悲伤道:“英男公子也捐了几百万?”
“我可听说了,他与林家大小姐合伙做生意,赚了许多银两。”
“莫非,他全都捐了?”
赵布祝道:“可不是嘛。”
“我英男兄本是贫农出身,最近确实赚了不少钱,但去林家提亲,花了几百万。”
“这事凉州人都知道。”
“但凉州人不知道的是,剩下几百万,他也全都捐给凉王了。”
“用于造福百姓。”
“英男兄低调,他不说。”
“他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哪里还能掏出钱来?”
赵布祝绞尽脑汁说着谎,英男兄有没有钱他不知道,但他确实捐了不少钱。
现在别说给漫月奴赎身了。
就算有钱,也不能赎啊,她若出去,自己的谎言岂不是穿帮了。
再说,让凉王知道了,漫月奴和她抢男人,这教坊司恐怕都别开了!
谁知,漫月奴却说:“公子,无需担心钱的问题。”
“自从月奴名声大噪以后。”
“往来恩客众多。”
“奴家也存下不少银钱,收了不少礼物。”
“我把所有东西都换成了银子,估摸着有五六十万两白银吧。”
“这些钱,全都是因英男公子所得,如今,就用这些钱替奴家赎身。”
“也相当于英男公子所出。”
“只是,需要公子出面打点才行。”
嘶……
五六十万。
赵布祝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那么有钱。
就我穷,逛教坊司,打茶围的钱都得精打细算。
奶奶的。
我这官当得窝囊啊。
值得一提,赵布祝本就是举人,按照大月律令,是可以当官的。
外加赵家关系很硬。
同时,大月也没了。
赵布祝一跃成为凉州高层,以后大月复国的话,还能成为大月高层。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他在凉州的权力还很大。
另外,漫月奴作为凉州第一花魁,妥妥的摇钱树。
教坊司又隶属于官府。
妥妥的官府摇钱树啊。
而且,这里面牵扯的关系众多。
多少人靠着她吃饭赚钱,甚至官府的用度,军队的军饷,都有赖这位花魁。
这身,也不是这么好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