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进，儿子生病了，爸妈在门外等着，合适吗？”
“是啊，你们这么做太不近人情了，我现在很担心孩子的情况，只是进去看看都不行吗？”
抢救室外，孩子的家长神色焦急。
男家长西装革履，女家长貂皮大衣，两人像是刚参加了聚会，大厅外停着一辆黑色金冠汽车。
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能看得出来，家庭条件确实不错。
“不行！”
“病人正在接受治疗，你们进去，会影响到医生的操作。”
面对家长的要求，小护士断然拒绝。
她心中清楚，肖主任跟齐医生正在给病人置管，会对操作环境有一定的要求。
如果现在贸然让家属进去，肯定会跑到病人床旁。
到时候万一污染了无菌环境，造成了不必要的感染，到头来遭罪的还是病人。
“你们医生做什么操作还不能让家里人看？”
护士的拒绝，像是导火索一样，一下点燃了家长焦急的心。
女家长带着怒气，咄咄逼人道：“孩子只是肚子疼，才来得医院，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他们赶来之前，接到过孩子的电话，后者只说肚子很疼，要去医院看看。
并没有说别的事情。
这种事儿以前也发生过，孩子胖点，吃得多，容易拉肚子，是常有的事儿。
去医院打个针、挂个吊瓶也就好了。
但像今天这样，被通知在抢救室里治病，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让家长的内心更加焦躁不安。
“病人不是肚子疼，是胰腺炎，很严重的。”
护士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家长突然打断。
“你不用吓唬我，孩子是我一点点养大的，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
见家长固执己见，执意要进抢救室，护士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恰巧这时。
抢救室突然传出一阵惨叫。
正是他们宝贝儿子的声音。
这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下子点燃了家长的怒火。
刚才一直不怎么吭声的男家长，在听到孩子的惨叫，突然暴怒。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就要进去，告诉你们，我跟管理局的王局很熟，也认识你们医院的李院长，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负责！”
......
与此同时，抢救室内，站在床头的齐天成，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
“忍一下，没事儿，马上就好了。”
他不停安慰着病人，手心里的穿刺针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在抖。
刚才那声惨叫，可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正在大腿根进行操作的肖晨光，同样受到了病人的影响。
“我怕......”
面对询问，病人在床上直发抖。
别看他下定决心，要好好治疗，但真当粗针在皮肉之间移动的时候，他还是慌了神。
“疼吗？”
肖晨光这边已经顺利的下了管，手里的操作快到飞起。
即便如此，他依旧控制着力道，尽量不让病人感受到任何不适。
这是对自己穿刺技术的自信，也是长年累月积累下的经验。
哪怕病人400斤，触不到动脉搏动，依旧能靠解剖位置进行盲操。
但他行，不代表齐天成也行。
此刻齐天成拿着穿刺针有些茫然。
病人堆积如山的脂肪层，让他的穿刺异常艰难。
钢针已经试了几次，在皮下寻找着血管，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这时，病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齐医生，我好怕！”
“是我麻药没打够吗，不应该啊，皮下注射了一支利多卡因，起码能管用15分钟。”
齐天成有些拿不准病人的痛感。
毕竟这么大体格的局部麻醉，他还是第一次做。
“不是疼，是一直感觉有东西扎在脖子里，我现在眼前一片黑，实在坚持不住了！”
病人被一层层无菌单盖住，就连整个脸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疼。
只有东西在体内来回动，这种恐惧，让他感到绝望。
“既然不疼，也没别的问题，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齐天成皱着眉，心里也有些着急，他觉得病人实在太娇生惯养了，甚至用矫情来形容都不为过。
明明没什么事儿，为啥跟被害妄想症一样，要大喊大叫。
以至于他小心翼翼的操作，都会引来病人强烈的反应。
可就在齐天成准备再试一针的时候，肖晨光却适时阻止了他。
“他这是幽闭恐惧症，受不了过多的刺激。”
看到病人的反应，肖晨光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诊断。
其实，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在90年代，医院建设和发展过程中，大多数医生只关注治病本身。
很少去关注病人的心理情况。
因此齐天成想不到这一点，也很正常。
这就像以前去过战场，退役下来的老兵，明明战功显赫，却在回到正常生活后，性情大变。
时常发火，甚至做出过激的行为。
别人不理解，还以为老兵仗着荣誉，招摇过市。
其实这就是一种疾病。
ptSd，也叫战后心理综合征。
只是碍于时代的枷锁，没人发现关注，导致病人只能默默承受心理疾病所带来的痛苦。
或许，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病人会暴饮暴食，以至于体重超标，疾病缠身的原因。
“幽闭恐惧症？”
齐天成在听到这个名词后，虽然面带疑惑，但还是停下手里的操作。
稍微的刺激，就会带来强烈的抵抗。
这种病人的反应，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只是。
齐天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做操作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明明肖主任也在置管，而且难度还是比他更大的股静脉血滤导管的植入术。
怎么他的操作，病人就丝毫反应都没有呢？
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这时，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抢救室内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肖晨光知道，是病人的家属到了。
只是现在，确实不能让他们进来，为了保证穿刺的顺利，肖晨光处理好手头的活，径直来到床头。
“病人的脂肪层确实厚，这样，我来穿刺，剩下的操作交给你。”
“好。”
面对身形庞大的病人，齐天成确实有点拿不准。
他直接将钢针交到了肖晨光的手里。
后者看了一眼齐天成的穿刺点。
位置选择没有错。
穿刺角度也没问题。
至于为什么没有穿刺成功，除了病人喊叫的原因外，还有一点很重要。
不够果断，也不够自信。
于是。
肖晨光顺着针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钢针刺入病人的脖颈。
噗呲......
很明显的穿刺声响起。
一扎长的钢针，瞬间淹没在一层厚厚的脂肪内，只剩下肖晨光的手指露在外面。
“额......”
看到这一幕，齐天成只感觉这一针扎在了他的心脏上。
不止他，所有在抢救室的医护人员，全都惊掉了下巴。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哪像在做穿刺，照这样一针下去，不得出人命？
然而下一秒。
一道暗红色血性液缓缓从钢针内淌去。
耳边响起肖晨光摘手套的声音。
“天成，固定吧，我去门外看一下情况。”
“！！！”齐天成。
“！！！”急诊众人。
“！！！”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