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飞的话,显然是在暗示刘非凡。
但是,刘非凡没有趁势而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邓书记,我还需要锻炼。”
争夺空降干部指标暗战,愈演愈烈。最近内部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这次是燕京最后一次向地方委派干部。从此以后,空降干部将成为历史。
谁都不愿意放弃这样的一次机会。毕竟,有事实证明,但凡空降到地方的干部,最后大多有成就。比起留在燕京,前途要广阔光明得多。
刘非凡在见过邓飞之后,一门心思开始钻研起纪委的工作来。
体制内的人都知道纪委性质。那就是悬在干部头上的一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曾有人形象地说过,当干部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纪委请喝茶。
但凡被纪委盯上的,不死都得脱层皮。没有一个人能经历纪委的审查过后还能安然无恙。
而且,纪委是一个庞大的系统。从上到下,每一级都有相应的纪律检查机关。它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大的网,将每一个体制内的干部都网在其中。
纪委的工作,敏感而复杂。往往会因为一个人一件事,牵涉到无数人,无数事。在纪委工作的人,首先要律己、正己。
然而,这是一个巨大的人情社会。人情世故已经侵蚀了纪委的肌体。这就更需要像刘非凡这种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人加强进来。
黄梅在几天后又悄悄进了刘非凡的办公室。她神秘兮兮地说道:“师父,你有没有听到风声,我们纪委这次的三个名额,都名花有主了?”
刘非凡茫然摇头。
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在纪委虽然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刘非凡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纪委究竟有多少人。他也不认识几个人。除了原第十一巡视组的,其他人他几乎都没接触。
“我听说,这次下去,最低的职务,都是地方副市长以上的职务。有些地方,是干脆一步到位的。”
黄梅道:“就看这样的好运气,究竟落在谁身上了。”
刘非凡微笑道:“落在谁身上,都是责任。”
“我可听说,责任不责任的并不重要,只要在任不出大问题,事后就能获得快速升迁。”黄梅惋惜道:“师父,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
刘非凡随口问道:“我怎么就最合适了?”
黄梅分析道:“你看啊,你在基层工作了几年。够熟悉吧?我认为,不在基层工作过的人,往往都喜欢好高骛远。他们根本接不了地气。”
“你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你第一份工作是在县里,后来才调到市里。也就是说,县市两级的工作内容,无人可及你。”
刘非凡讪讪笑道:“黄梅,你想多了。基层出声的人,格局没有上面同志的格局大。个人阅历、经验、眼光,都有一定的局限性。上面为什么要选派干部下地方锻炼呢?不就是因为在燕京的同志,对政策的理解和把握,都要远远高于地方出身的同志吗?”
黄梅轻轻一笑道:“师父,我认为你说的没错。可是,大家都是下去工作的。吃不透地方的民俗风情,把握不住地方干部的思想,根本就干不好工作。”
刘非凡道:“熟悉了,就好办了。”
黄梅突然问他道:“我听说,你去见过邓书记了?”
刘非凡没有否认,点点头道:“是的。我要把工作汇报汇报。”
“邓书记怎么说?”黄梅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道:“师父,邓书记可是这次选拔干部小组的组长。他不会什么都没对你说吧?”
刘非凡若有所悟道:“也不是什么都没说。邓书记问过我,想不想按照我的思想去治理一个地方。”
“他真这么说的?”黄梅惊喜不已地说道:“师父,你还没从邓书记的话里听出来意思吗?”
刘非凡笑了笑道:“听出来了又怎么样?不过闲聊而已。”
黄梅道:“我就知道师父你能听得出来意思。你这是大智如愚是不是?”
“也不是。”刘非凡否认道:“我是认为,自己根本就没任何资格与其他同志去竞争。”
黄梅没有再说了空降这件事了,她在他办公室闲聊了一会后才离去。
晚上,李潇来电话,约他一起喝点。
刘非凡感到很惊讶,李潇不好酒,即使遇到大场合,他都是浅尝辄止。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刘非凡一起喝点。
对于不好酒的人而言,酒对他们就没任何诱惑力。
李潇在黯然离开香河时,与刘非凡喝过一次。
那一次他醉得很厉害。他甚至是哭着对刘非凡说,他枉费了乔老师一片苦心。他让乔老师失望了。
“今晚喝白的还是啤的?”刘非凡打趣着问道:“李潇,你要想清楚哦。”
“男人,喝什么啤的?白的。”李潇在电话里狂傲地说道:“酒我准备,你就带着一张嘴来就行。”
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看见李潇等在门口。
刘非凡随着他一起进去,到了包厢后,才发现只有他两个人。
“就我俩?”刘非凡狐疑地问道:“两个人喝酒,基本就是喝闷酒了,气氛上不来。”
李潇哼了一声道:“你的名堂还不少。人家一个人都能自得其乐,我们两个人,还怎么会喝闷酒?你先安心坐下来喝酒,等下,会有神秘嘉宾出现。”
刘非凡笑道:“你还搞这么神秘?你告诉我,神秘嘉宾是谁啊?不说,我就走。”
李潇根本不担心刘非凡的威胁。
两个人大学同学一场,关系还挺好的。彼此都熟悉对方的秉性。
虽然刘非凡曾经遥遥领先于李潇,然而命运将两人推倒了不同的舞台。
李潇留在燕京工作,顺水顺风。处处受人尊敬。
而刘非凡远赴地方,多年来没有得到过重视。两个人的距离从此就拉开了。
刘非凡这次进入燕京纪委系统工作,在李潇看来,这不是他得到升迁,而应该算是回归。毕竟,他刘非凡当年本该留在燕京的。
李潇一坐下,便长吁短叹。
刘非凡道:“李潇,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李潇苦笑道:“我心情能好到哪里去?事业事业不行,家庭家庭不行。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外传。”
刘非凡道:“你愿意说就说,不要管我外传不外传。”
李潇当然知道,像刘非凡这样的人,口风比普通人要紧得多。
“我要离婚了。”李潇颓然说道:“意外吧?”
刘非凡还真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
李潇苦笑道:“人家嫌弃我啊。”
“总有嫌弃你的理由啊?”刘非凡焦急说道:“李潇,在家庭问题上,一定要慎重。千万别一时冲动,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我说实话,我没想过要离婚。”李潇道:“我也不瞒你,我们结婚几年了,至今没有一男半女。不是我们不想要,而是......”
“你们当中,有人身体有问题?”
李潇红着脸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