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站在封印之内，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低声笑道：“速度不错。”
羲和嘴角微微扬起：“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言，目光转向眼前的世界。
这里与外界完全不同，仿佛是被遗弃的死域。
天空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暗紫色，厚重的乌云低垂，裂隙间涌动着不祥的雷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脚下的土地干裂斑驳，像是经历了千百年的战火洗礼。
四周，是破败的古殿、倒塌的石碑，还有那些半埋在地底、不知来历的枯骨。
远方，一座漆黑的古塔静静矗立，塔身覆盖着古老的铭文，它们并非人类的语言，而是一种更加久远、更加晦涩的神秘文字，透着极端的压迫感。
“这里……比我记忆中更加荒废了。”羲和低声说道，神色凝重。
顾瑜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某处废墟之中。
那里，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在悄然闪烁。
他眯起眼，轻声道：“先去看看。”
二人身形一闪，隐入黑暗，向着遗迹深处迈步而去。
长白禁地本应是魔物横行的炼狱，腐朽、血腥、杀戮、诡异交织成扭曲的画卷。
可顾瑜和羲和一路深入，踏过一座座残破的古殿，越过一条条干涸的河道，穿过密布裂痕的苍白大地，却没有遇到哪怕一只恶魔。
耳畔，只有风的低吟。
在这片被尘埃湮没的遗迹中，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万物沉寂，唯有那层层阴影中，似乎藏着窥视的目光。
顾瑜忽然停下脚步，灰色的眸子微微一凝。
“等一下，有些不对，这里……太安静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突兀。
羲和站在他的侧方，黄金瞳中映照着破碎的天地，她缓缓睁开神识，将感知蔓延至更深处，但所及之处，皆是荒芜，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风，吹过神殿残垣，卷起枯败的灰烬。
可这份过分的“安静”，却让他们更加警惕。
一道银白色的光影自顾瑜的识海浮现，仿佛从虚空中生生剥离出来，流光溢彩，凝聚成一抹优雅慵懒的身影。
九条雪白的狐尾在半空中轻轻摇曳，拖曳出淡淡的灵光。
小白从顾瑜的识海之中出来，现在恢复了所有状态的她哪怕还缺少一具完整的肉身依旧强大得令人窒息。
即便只是灵体状态，她的力量依旧凌驾于真神之上，青丘国主的气息如幽冷的潮水，在天地间缓缓弥漫。
小白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身体，打了个哈欠，猩红色的狐瞳微微眯起，扫视四周，尾巴轻轻一甩，带起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
“奇怪……气息是从这里传来的，可是一路上，什么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狐瞳中透出一丝不解，片刻后，闭上双眼，轻轻感应了一下，耳畔浮现出一阵模糊的低语。
九条狐尾缓缓扬起，流光浮动。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目光微微一变。
“……不对劲。”
“怎么了？”顾瑜问。
小白舔了舔獠牙，语气玩味：“‘山海经’的气息在……移动。”
羲和目光微微一凝：“移动？”
“没错。”小白缓缓眯起眼，神色带着几分疑惑，“‘山海经’是超神器，虽有灵性，但不该主动移动才对。可是……它的气息一直在变化，就像……”
她顿了顿，狐瞳中泛起一丝危险的光芒：“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空气瞬间凝滞。
顾瑜的眸色微沉，缓缓道：“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在找‘山海经’，而是在追踪一个……已经带走它的存在？”
小白轻轻点头，九条尾巴微微摆动，泛起细微的灵光，她的声音依旧轻佻，但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而且，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接近。”
羲和的目光微寒。
“所以，它才让整座禁地……变得如此‘安静’？”
这一刻，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前方那片无垠的黑暗。
风声停滞，天地陷入死寂，仿佛整片空间都被冻结在这一刻。
但沉寂之下，某种无法言喻的异样感正在弥漫。
起初，只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错觉，就像被什么东西窥视着，但当顾瑜抬起眼，便看到黑暗深处，那些“东西”已经悄然浮现。
无数苍白的“影子”，从阴影的缝隙中缓缓渗透出来。
它们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任何生物该有的气息，只是无声地从裂隙中浮现，宛如被剥夺了存在感的“鬼影”，悄然填满了整个视野。
当第一只怪物完全现身时，羲和的瞳孔微微一缩。
小白也缓缓眯起眼，狐尾微微炸起，周身流转起一丝淡淡的金色狐火，仿佛下意识地警惕。
它们……比想象中还要诡异。
白魔。
恶魔之中最古老、最诡异的恶魔种族之一。
它们拥有着极其扭曲的躯体，身形高瘦，四肢极长，苍白如骨，皮肤光滑得像是蜡制的塑像，没有一丝血色。
每一只白魔的脊背都微微弯曲，仿佛它们的骨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成了异样的形态，而双腿极长，行走时甚至不需要弯曲膝盖，就像是幽幽飘浮在地面之上。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脸”。
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脸”。
就像是一张从未被雕刻的空白面具，彻底抹去了所有生物该有的特征。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鼻梁，只有一片苍白，诡异到极致。
但即便如此，顾瑜却能感觉到它们在注视着自己。
一种毫无温度的、纯粹冷漠的“目光”。
就像是某种不属于生灵的存在，在俯瞰着他们，审视着他们。
这并非杀意，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恐惧。
“这些恶心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加棘手。”羲和缓缓开口，声音冷冽。
白魔的恐怖，远不止是它们的外表和气息，而是它们与生俱来的“规则”。
所有已知的记载中，白魔从不制造混乱，也不会主动屠戮生灵，但它们却比所有的恶魔更加可怕。
因为它们没有情感、没有欲望，甚至没有个体意义上的“自我”。
它们是规则的执行者。
混乱与秩序之间的“空白”。
更麻烦的是，它们永远是“群体”行动。
一旦有一只白魔暴露，那就意味着，在这片黑暗的角落之中，还有更多的白魔存在，它们共享意识，共享视野，它们是“一个整体”。
“看来，这片遗迹已经彻底变成了它们的领地。”顾瑜低声说道，灰色的瞳孔倒映着那些苍白的身影，指尖缓缓摩挲着掌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白缓缓眯起狐狸般的双眼，狐尾微微摇晃，轻声笑道：“呵……既然它们都已经现身了，接下来，不管我们想不想，恐怕都得‘遵循规则’了。”
“白魔的规则吗？”
空气变得更加冰冷，宛如冰刃贴着皮肤划过。
那些白魔依旧安静地站立着，没有攻击，也没有后退，就像是一群等待着“裁决”的执法者，默然凝视着三人。
风暴在悄然酝酿，天穹深处的阴云越压越低，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等待着某个未知的审判。
顾瑜的眸光幽深，平静地说道：“看样子，我们似乎不太受欢迎啊。”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微微弯曲，黑色的雷霆在掌心游走，犹如沉眠的天罚即将苏醒。
他轻笑了一声，灰眸之中闪烁着深邃的光。
“那就看看，它们的规则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