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金銮殿上,文帝端坐在龙椅上,看了看下面乌泱泱的大臣,道:“诸位爱卿,可有本上奏?”
殿内一片寂静,没人搭话。
御史大夫陈守义颤颤巍巍地出列,道:“臣有本上奏!”
文帝一看是御史大夫陈守义,端着的脸色马上变得柔和起来。
陈守义是三朝元老,朝廷重臣,此人是出了名的清廉和朴素,为人公平公正,被太上皇称之为大夏朝廷的定海神针。人无欲则刚,连他的对手也不得不敬他三分。
文帝开口道:“陈爱卿有话请讲!”
“近日定国公世子赵辰在青楼卖诗,替父还债,圣上可有耳闻?”陈守义抬起头来道。
“嗯,朕也听说了一二!”
文帝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情闹大了,连御史大夫都出来鸣不平了,今天肯定要给群臣一个说法。
“此事已经在朝野引起非议,百姓对朝廷多有微词。定国公借款二十万是忠于国事,战后以朝廷拨款和缴获冲抵也为历来惯例。可现在这二十万欠债却要让一个年级尚轻的世子偿还,实为不妥,也很不公。请陛下清查战后朝廷拨款和缴获财物的去向,追究贪墨财物之人,给朝廷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陈守义道。
文帝沉默一会儿,他没有想到昨天才传到自己耳朵里的事情,今天御史大夫就亲自出场奏事,还是御史大夫亲自下场,自己还来不及向杨元宝和镇西伯问话。
兵部左侍郎杨元宝站在殿内的中间位置,听到陈守义的奏事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他偷偷地看向了叔叔杨阁老,杨阁老却目不斜视,根本就不理他。
镇西侯李非就不一样了,他可没有杨元宝的阁老靠山,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两腿开始有点发抖。
其实他早就担心这件事情会暴露,因为定国公借银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曾经跟杨元宝提及此事,但杨元宝仗着叔叔杨阁老的权势,根本就不理他。
文帝开口道:“赵尚书,此事归兵部负责,你可有话说?”
兵部尚书赵孟猛虎出列,行礼道:“圣上,此事由左侍郎杨大人全权负责处理此事,臣不知晓!”
文帝愠怒道:“你是兵部尚书,怎么会不知晓此事,杨大人,你怎么说?”
杨元宝看了看杨阁老,看到杨阁老还是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出列,道:“启奏圣上,此事的确由我处理,不过,这次缴获不比往次,此次战事缴获甚少,军中所有财物加在一起也不到五六万两银子,其中还有不少是由实物冲抵,犒赏三军之后,就基本没有银子了,这件事情镇西伯李非李大人可以作证!”
“李大人,杨大人所说是否属实?”文帝问道。
文帝知道此次战事其实是战败了,只不过因为妥协才得以签订和约,所以他对杨元宝的说法倒是信了几分!
镇西侯李非出列,跪下道““圣上,杨大人所言非虚,确实缴获不多,难以兼顾,这也是我们考虑不周,应该分出一部分来给定国公府还债才是!”
杨元宝赶紧道:“对,对,皇上,我回去后想办法挤出两万两银子来,给定国公府送过去!”
这个杨元宝以退为进,倒是有几分聪明!
这个时候,杨阁老跨步向前,躬身行礼道:“圣上,杨元宝办事不力,就责成他拿出二万两银子分给定国侯府,缴获所得三分之一给予定国侯府也属不易,毕竟还有众多将士需要抚恤和奖励,总不能全部给予定国侯府,那也没有办法与参战的将士交代!”
大殿里面,不少大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毕竟缴获不多,给了三分之一算不错了。
文帝道:“阁老言之有理,杨侍郎也有他的难处,先拿两万两出来送到定国公府上,至于欠下的巨额款项,我们待后再议!”
“圣上,微臣还有详情禀告!”陈守义道。
“爱卿还有何事?” 文帝温和地道。
文帝之所以这么有耐心,是因为这个陈大人特别的执拗,一不如意就要撞柱子,他是三朝元老,又十分的清廉,呢还能把他怎么样?
“杨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只有五六万缴获,那我问你,杨大人你分得了多少?” 陈守义道。
“陈大人,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个人分得了一万两银子,拿二万两银子给定国公府,我个人府上还要倒贴一万两银子呢!”杨元宝假装心痛地道。
“呵呵,杨大人倒是说的冠冕堂皇,那我问你,你最近在松江府购买了五千亩良田,在京城购买了十间旺铺,一座青楼,花费不下十多万两银子。据说昨天还花了三万两买回去一个青楼花魁做妾,杨大人好大的手笔啊!”
“你,你调查我!”
杨元宝说完,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嘴,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大殿里面的群臣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松江府五千亩良田,京城购买了十间旺铺,一座青楼,三万两买一个花魁。杨大人一个小小的监军,平时的俸禄估计要维持一个杨府的开支都很紧张,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大殿中的群臣纷纷看向了杨元宝。
“杨大人,你给朕说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文帝的脸沉了下来。
随随便便就购买松江府五千亩良田,花三万两银子购买花魁,他杨元宝家里既非豪族,也非富商,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杨元宝跪在大殿里面不停地磕头,并斜眼看了看杨阁老。
这个时候,镇北伯牛天机,镇南伯韩师道,镇东伯谢鲸纷纷出列,牛天机道:“圣上,据军营将士反映,他们根本就没有收到奖赏,这些银子被少数人瓜分了。并且,据不少将士反应,此次缴获不下三四十万两财物才对!”
文帝一拍龙椅,大怒道:“一群胆大包天的东西,杨元宝、李非,你们可知罪?”
杨元宝眼看已经顶不住了,杨阁老面无表情地站在位置上无动于衷,于是跪下哭求道:“微臣知错了,是微臣猪油蒙了眼睛,圣上,我马上把财物退回军中!”
镇西候也是磕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文帝心底里是不想处置这两个人的,毕竟这两人现在是自己在兵部和西山大营的嫡系,处置了这两个人,自己这三年多在军中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文帝看向了杨阁老,杨阁老心领神会,再一次出列道:“圣上,念在这两个人是初犯,还没有酿成大错,可责令两人退回财物,补齐定国公借款,并且罚俸三年就是!”
陈守义马上道:“圣上,老臣不赞同阁老之言,贪墨军中数十万两银子,如果只是罚俸三年,朝廷法度何在?以后圣上还怎么做到奖罚分明?”
文帝本来刚要对阁老的意见表示赞同,但陈守义这么一说,他马上也犹豫不决起来,毕竟这事影响太大了,一个没处理好就要影响军心。
杨阁老道:“陈大人,法度之外无非人情,总要给人改错的机会不是!”
这个时候,另一位大学士马奇出列道:“圣上,我看这样,念在杨大人还是初犯,可降其为兵部员外郎,镇西候功过相抵,依旧任镇西伯如何?”
这位大学士马奇倒是会和稀泥,希望双方各退一步,其实是为杨元宝、李非脱罪。
杨阁老纳闷,这个马奇平时与自己不对付,今天怎么做起好来了?
陈守义沉声道:“这件事情对定国公府伤害很大,杨大人和李大人必须自己补偿他们的损失,才能堵住天下人之口!”
文帝一看陈大人松口,赶紧问道:“陈爱卿,那依你看来要补偿多少?”
“每个人额外补偿两万两吧!”陈大人淡淡地道。
杨阁老看了一眼杨元宝,杨元宝一咬牙,道:“那就按照陈大人的意思办!”
文帝看了一眼杨元宝和镇西侯李非,道:“限你们三天内把银子送过去!”
文帝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大臣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