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之际,云绫带着三百玉麟卫匆匆赶到瓦坪山,却扑了个空。
瓦坪山中早已人去楼空,云绫指引着玉麟卫搜查营地和矿洞,入眼唯有满地的狼藉。
好在尚家或许是撤得匆忙,矿洞内的大火炉并未来得及毁去,倒也能证明云绫所言非虚。
“公孙姑娘,虽未查获您所言的账册等物,但有这火炉在此,我等也可名正言顺地上门搜查。”
说话之人乃是成都玉麟卫衙门的校尉,名唤王崇义,三十出头年纪,生的五大三粗,一看便知是军中熬打出的汉子。
云绫望着矿洞内的狼藉,闻言微微颔首,却也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还是来迟一步,让他们给跑了,否则定能审问出更多消息哩。”
说罢,她又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王崇义,问道:“我回成都时曾留了人手看住瓦坪山出入要道,王校尉可寻到他们?”
“有的,为首之人名唤庞万春,有一队兄弟已经顺着他指的方向追踪过去,想来无需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
闻言,云绫这才放下心来,带着王崇义离开矿洞,口中吩咐道:“带我去寻老庞吧。”
山下,庞万春在为玉麟卫探子指路之后便被带了过来,同他一起的还有那二十个公孙家的江湖好手。
见云绫下山,庞万春忙上前一步,抱拳道:“姑娘,尚家之人约莫一个时辰前下的山,往西北方向去的。”
闻言,云绫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见燕十七骑着快马一路疾驰而来,人还未到便已高声呼喊起来,语气颇为急切。
见状,云绫顿觉不好,忙迎了上去。
燕十七翻身下马,三两步赶到云绫身前,急切道:“姑娘,尤三来报说尚家夜里动静不小,临近天明之时以尚明义为首的尚家子弟匆匆离了成都,往西北方向去了!”
闻言,云绫眸子一凝,心中盘算开来。
尚家如此急切连夜出城,定是收到了风声,而成都西北算得上是尚家势力范围的便只有乾州了。
按朝廷规制,边关镇将手下领有三至五万精兵,配属两名副将协力统兵。
而尚明义之弟尚明信正是乾州副将,手里少说也有万余兵马的兵权。
加之尚家与西羌不清不楚的关系,若真让尚家进了乾州城,只怕又有一番波折。
念及此,云绫唤来王崇义,问道:“王校尉,若是快马加鞭送信,玉麟卫多久能赶到乾州?”
“今日日落之前能到!”王崇义答得毫不犹豫。
闻言,云绫又问道:“乾州镇将何人?性情若何?”
“乾州镇将王尔山,性情果毅沉稳,乃是燕国公旧部。”
王崇义答得依旧干脆利落,显然对于蜀中的情报了然于心,尤其点出了王尔山的出身,其中之意不言自明。
果然,云绫得知此事后眸子一亮,旋即吩咐道:“火速派人通知王将军,便说尚家疑似与西羌勾连,正在接受玉麟卫调查,教他不可放尚家人入城,也需谨防尚明信麾下兵马闹事。”
闻言,王崇义抱拳应喏,当即便去安排人手送信了。
待其走后,云绫又看向燕十七,问道:“十七,尤三可有派人跟上尚明义等人?”
燕十七点了点头,回道:“尤三让我来报信后,便亲自带人跟上去了,姑娘吩咐召集的那些后天境中品的好手他也一并带了去。”
闻言,云绫算是放心下来,暗道:本姑娘倒要看看你尚明义还能往哪儿跑!
只见云绫牵过战马,利落地翻身上马,看着集结过来的玉麟卫与庞万春等人,高声道:“乾州方向,即刻出发!”
众人一声应喏,纷纷上马。
于是,云绫一马当先在前疾驰,左右王崇义、庞万春各领人马在后跟随,数百人沿着官道向西北方向追踪而去。
临近晌午之时,一人忽然自道旁跳出拦在了队伍跟前。
那人见了云绫,纳头便拜,呼道:“尤七拜见姑娘!家兄尤三,正在后方树林等候!”
闻言,云绫微微颔首,随即高声道:“疾行一路,我等且往林中歇息片刻!”
说罢,她打马往尤七所指的树林而去,身后一众人等自是紧跟其后,庞万春路过之时直接将尤七拉到马上,同乘坐一马。
入得树林见到尤三,云绫翻身下马吩咐众人原地休整,随即看向快步走来的尤三,问道:“尚明义等人何在?”
尤三抱拳行了一礼,随即回道:“约莫半个时辰前,尚明义等人进了一处庄子再没出来。手下兄弟已在庄子周围埋伏,只等姑娘前来主持大局!”
闻言,云绫眸子一转,颔首道:“庄子内有多少人马?庄子附近可有探查,有无暗道出口?”
云绫之言令尤三微微一愣,随即面露难色,回道:“尚明义一行来了约莫三百人,我等追踪至此便暗中围了庄子,并未探查内里是否还有其他人手。至于暗道……”
说到此处,尤三已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云绫。
见此,云绫也知尤三等人定然是没想到这一层的,她却也不好责怪尤三什么,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即让他带路去看看那处庄园。
尤三应喏一声,领着云绫走向树林另一侧。
树林边缘,云绫与尤三以及随后跟来的王崇义、庞万春、燕十七三人一起藏身草丛,他们前方不远便是尤三口中的庄园。
庄园地势较低,云绫等人所在之处正可一览全貌。
整个庄园占地颇广,少说占地也得有个千余亩了,高墙环绕,岗哨林立,可谓防备森严。
见此情形,云绫不由秀眉微蹙。
正当云绫思忖着如何进入庄园之时,庞万春忽而轻声唤道:“姑娘,你看!”
云绫顺着庞万春所指望去,只见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正往庄园正门过去,队伍中间四人小心翼翼地抬着副担架。
以她的眼力,一眼便认出了担架上躺着的正是被她重伤的尚从义。
“这是瓦坪山那帮人,看来尚明义等人还在庄园内。王校尉,把追踪的探子收回来吧。”
王崇义领命而去,云绫则带着庞万春等人回了树林中,此处已搭起了临时的营地,众人皆在默默啃着干粮恢复体力。
云绫也在士卒为她准备的地方坐下,接过燕十七递来的干粮,一边就着清水吃着,一边在心中思忖对策。
方才一番观察,尚家这处庄园防备可谓森严,外有高墙,内有岗哨,如今又有了从瓦坪山撤出来的千余兵马,着实有些棘手。
若然强攻,只怕己方这三百来人绝难得手。
而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此,没有实证才是云绫眼下最为头疼之事。
她虽在瓦坪山亲眼看过账册和兵工作坊,但眼下账册不在,兵工作坊也只剩了那些大火炉,尚家若是绝口否认,一时间还真不好应付。
念及此,云绫不禁暗暗后悔当时没有顺手带走账册。
只怪当时她虽察觉数目有异,却委实没想到尚家竟敢私造军械。
私造军械视同谋反,乃是十恶不赦之罪,尚家当真是极为大胆的。
思来想去,云绫最终也只想到了一个办法,如瓦坪山故事,夜探庄园。
云绫将想法对围在身边的庞万春、燕十七一说,二人当即表示反对。
只因此时与瓦坪山不同,瓦坪山乃是有心算无心,山中又有密林可供藏身,趁着夜色自是安全无虞。
此间庄园却是岗哨林立,眼下尚家又已有防备,即便是夜里只怕也不会松懈多少,委实太过容易暴露。
对此,云绫却是说道:“以我的修为,尚家那些个手下是绝难发觉的。即便不慎暴露行藏,我也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无需担心。”
庞万春还待说什么,却被匆匆过来的王崇义打断。
只见王崇义走到云绫身前,抱拳道:“公孙姑娘,尚家有了行动,有一支十人的小队快马出了庄园,往乾州方向去了!”
闻言,云绫眉头一皱,当即问道:“可能赶上?”
王崇义摇了摇头,回道:“十人皆是快马,我等先前一路疾驰而来,正是人困马乏之时,此刻去追只怕也难以追上。”
“送信给王将军之人,可能赶在这些人前面?”云绫并未强求,转而问道。
“定然比他们早到!玉麟卫送信皆是一人三马,速度不比八百里加急慢。”王崇义说着,面上也带上了自傲的笑意。
闻言,云绫点了点头,旋即又将夜探庄园的打算说给了王崇义听。
庞万春坐在一旁,不住地给王崇义打着眼色,希望他能帮着劝劝云绫。
王崇义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略作沉吟后方才说道:“公孙姑娘修为高深,自然是不怕些许宵小的。”
闻言,云绫不由面露得色,挑眉看向一旁的庞万春和燕十七。
庞万春急得眼睛直眨,就差开口说话了。
然而,此时王崇义却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在下以为公孙姑娘无需如此。单凭瓦坪山出现的那些火炉,我玉麟卫也可正大光明地上门盘查,谅他尚家也不敢公然违抗。”
闻言,云绫并未立即说话,垂眸思忖片刻,方才说道:“尚家已被惊动,此时只怕正是惊弓之鸟,玉麟卫就这般前去,我担心尚家会狗急跳墙哩。”
王崇义却是拍了拍胸脯,颇为自傲地说道:“公孙姑娘放心便是,这玉麟卫乃是奉旨缉查不法,背后更有着燕国公这尊大宗师在,晾他尚家也没胆为难我等,否则天上地下只怕无他尚家容身之所!”
此时,庞万春也在一旁劝道:“姑娘,王校尉所言在理!燕国公威名赫赫,即便尚家当真有反心,只怕也不敢明着招惹玉麟卫。”
闻言,云绫总算点了点头,同意了王崇义的说法。
于是,四人围坐一处,商量着稍后玉麟卫搜查庄园的布置。
当然,燕十七基本就只带了一双耳朵,并不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