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洞庭狼烟四起,
钟相杨幺毅然举起义旗。
豪情壮志未及绸缪,
血染衣襟遗恨长留。
南宋高宗绍兴五年即(1135 年)的秋月,岳飞岳鹏举在洞庭湖水泊与义军首领大圣天王杨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单刀拼杀。两人身形交错,刀光闪烁,大战了四十几个回合,却依旧不分胜负。谁料,岳飞之子岳云竟使出暗器,一支冷箭猛地射向杨幺,杨幺躲闪不及,腹部被狠狠刺伤,顿时鲜血如注。大圣天王杨幺手捂着剧痛的腹部,破口大骂:“岳飞卑鄙小人,暗箭伤人,此乃非君子所为!”杨幺见势不妙,脸色骤变,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他强忍着剧痛,带领亲卫军往山寨回撤,妄图回据点再与宋军抗衡。
到了山寨城门外,杨幺声嘶力竭地吆喝一声:“天王在此,速开城门!”只听高城之上王祥哈哈奸笑。
“如今我已归附朝廷岳帅麾下,杨幺啊,杨幺,莫怪我无情。”王祥紧皱眉头,大声呵斥道。
“你......你......”杨幺此刻才恍然大悟,知晓王祥叛变,但此时后悔已然晚矣。杨幺东山再起的计划瞬间破灭,义军陷入溃败之境,亲信皆被残忍杀害,大势已去。杨幺悲愤交加,牙关紧咬,带领亲兵卫队原地折返,企图冲破重重包围,杀出一条血路。然而,这不过是遥遥无期的妄想,宋军后路人马如潮水般追上,两军瞬间陷入一片惨烈的厮杀。
由于叛徒的出卖,杨幺的义军寡不敌众。天王亲率出寨征战的义军被宋兵如狼似虎地绞杀殆尽,杨幺身负重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眼神逐渐黯淡,自知死亡将至,灭宋无望,于是心一横,毅然投河自尽而亡。杨幺就这样死在了生养他、成就他起事的地方——洞庭湖,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湖水。五年轰轰烈烈的起义浪潮就此宣告破灭。
可谓遗恨奸佞勿国耻,胸有万里也枉然。
这一天,凄凉无比,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在宋军与洞庭水泊义军的血腥厮杀中,只有一人险象环生,他便是杨幺副将关兴。
关兴一路夺命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负伤奔逃了二十几里路程。他的左臂伤口不断渗出血迹,每一次奔跑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终于,他来到了一片荒草高密之处,荒草一望无际。此时,天已放亮,关兴回头张望,确定后无宋兵追赶,这才如释重负,随即钻进了荒草深处。关兴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这才安心下来。他咬着牙,忍着剧痛,查看左臂的伤情,只见鲜血染红了左边上衣和裤脚。他眉头紧皱,倒吸一口凉气,扯下右边一块布衣,紧紧地将左边受伤处勒住,打上一个死结,防止继续流血。他躺在草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义军奋力拼杀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他如同做了一场噩梦,他揪心的疼。他又想到了和大圣天王那些曾经奋勇杀敌胜利的辉煌时刻,一悲一喜,一喜一悲,结果大圣天王死得如此凄惨,关兴想到这儿,紧紧握着拳头,忘记了伤痛,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恨王祥这个叛徒,恨那些出卖大圣天王的人,那些曾经一起生死与共与朝廷抗衡的义军勇士竟然做了宋军的鹰犬。关兴摸了摸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多半部分已经被鲜血浸透,这是天王临终前交给他的秘密册子,临终交代如果能突围一定要好好保存下来,为战亡义士报仇雪恨,一定要诛杀卖国求荣的叛徒。
关兴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面部被丝丝凉意的雨水淋湿,秋雨微凉,关兴这才悠悠转醒。这场睡意让他疲惫的身体稍有舒缓。
下雨了,关兴小心翼翼地将小册子放回衣中,站起身来,继续往南走。关兴大约走了三四个时辰,走出荒草处。此时天已经黑了,来到一片林中。狼群哀嚎,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树林仿佛没有尽头,关兴深知林中野兽出没,危机四伏。为防止遇见大型野兽和群体野兽,他深吸一口气,运气提身,飞身一跃,上了一个大槐树上。想必这里比较安全,可以过夜。
又一夜安然无恙,晨晓雨停了,但是天仍然阴沉沉的。关兴带着伤,运足力气,飞身往下一跃,决定趁早赶路。他不知道前往何处,就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走到哪里是哪里,只要能远离宋军的追捕就行。目前,他只想找个安身之处,然后再从长计议。
中午,天已放晴,关兴来到了一桩村子。村子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他来到一户柴姓人家,有一年长老者正在院内晒湿柴。老者盘着发髻,一副蜡黄的脸,身上的破衣破裤全是补丁。老者弯腰放下手中的柴,听到院外有脚步声,抬头一看,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这年轻人年约十七八,一米七五、七六的个头,白俊的面庞,发髻有些凌乱但还算整齐,一整套的灰色大布衣裤,略有被雨水淋湿的印记,血迹仍然隐约能看的出来,左臂紧绷着,右臂袖口成了半残状。
“小兄弟,你这是从哪里来?”柴姓老者上下打量着关兴,盘问起来。
老人家,我从潭州荣炎县来。关兴不敢实话实说,于是编了个谎对柴姓老者说道。
“潭州?离我们这里好远。”老者再次打量关兴,目光中带着疑惑。
是啊,晚辈路过此地,想来讨口水喝。关兴已经二天一夜没有进食一粒米饭,现在饿的已经头晕眼花,几乎挺不住了。终于苦尽甘来找到了村庄,没想到进了村子一看,让他大失所望,这个村子实在太穷了,黄泥土草棚,院子都是木头简易围栏。关兴心想,想必这些人家也是穷苦不堪,自己都很难填饱肚子,自己怎忍心开口讨饶粮食,所以关兴只是向老者要了口水。
那柴姓老者见关兴走路东摇西晃,有些不稳,再看小伙口干舌燥,眼睛无神,便知他多日没有正经吃过饭。
于是,老者转身走回屋子里,一手拿出了三四个红薯,一手拿个破瓢,对关兴说道:
“老朽看你啊,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 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这有几个红薯,小伙子不嫌弃的话,你先吃着填填肚。好歹这也能暂缓饥饿。”
关兴双手捧住红薯,心存感激,眼角的泪在涌动,似乎顷刻间要流溢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强忍住泪水,看着手中的红薯,双目又深深望了老者一眼,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打开也就一分钟的功夫,关兴将四个拳头般大的红薯吃了个精光,他抹了抹嘴,似乎有一种意犹未尽、未饱的感觉。
关兴双手作揖,表示对老者的感谢。老者笑笑,手摸胡须,然后又盘问关兴姓名,这个关兴倒是没有撒谎,只是如实回答。其实关兴之前对老者撒谎也是有原因的,他怕连累这个村子,如果实话实说他从洞庭湖水泊而来,这地方可是朝廷口中贼寇作乱最猖狂的地界,所以他没说,觉得老百姓还是少知、不知,最为妙。
老者邀请关兴屋里就坐,虽然房子简陋,但也能遮风挡雨。关兴不好推脱,只好应允。进了寒舍之后,关兴一看,这家穷得叮当响,土面的墙体摸起来就能掉渣,只有一间屋子,一张段木八仙桌还算得体,一张破床上只有一个方木枕头,一件薄薄的被单,用现代的用词就是在张不到两米的米黄的布单。
关兴心想,这柴老家穷但是却有菩萨心肠,真是好人。于是,他从怀中掏出身上仅有的三锭银子。老者起初推辞不受,但禁不住关兴的劝说,柴老人家只好收下。两人这时坐在床上聊起家事来,只听院外有嘈杂声音,老者即刻起身,关兴大惊,透过小窗向院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