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即使是赛特这种见过颇多风浪的老骨头对于墨菲的想法也感受到一股魔幻气息。
在排除掉这其实是一个魔幻世界的前提下,赛特认为墨菲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换句话说,墨菲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虽然连真正的魔族都没见过几个,但是赛特大概能够想象魔王和勇者的水平在什么层次,他难以理解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世界的个体,为什么在战胜人类之后要追求极度的平等,他并未怀疑对方在说谎,因为这种时候谎言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赛特上了年纪,虽然刚刚那位说他可以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但自己能不能做到还是两码事。
他转念想到,尽管从此以后里德家族会失去世袭的贵族爵位,可是从二楼摔到地上总要比三四五六七楼来的轻松。
一想到自己这小小的子爵在很久以后甚至能和失去地位的大公或者王室平起平坐,赛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小赚。
说到底,赛特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他一辈子追求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成为家族的主脉,恢复自己原本的身份;二是在第一条的基础上为自己和已经死去的父母争得尽可能多的名声。
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放权的原因,作为几十年的管家,赛特本身的能力并不差,但是他知道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而他自己则可以动都不用动躺着就把名声赚了,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刻的他无比希望魔王兵锋正盛,各大贵族决不投降,这样自己以后的平民身份甚至还比阶下囚要强上不少。
他幻想着自己到时候走在大街上,人们纷纷在背后指着自己说:
“以前还有贵族的时候,这老家伙对我们还不错来着...”
然后再往那些负隅顽抗,现在被装在囚车里面游街的“大人物”们身上扔两片烂菜叶还有臭鸡蛋...
好爽!
赛特闭上眼睛幻想着未来,一种暗爽在心底不断滋生,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自己划分到了另一边的阵营...
感受了一下身体的老迈,赛特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大概明白了,那样的世界如果真的能够实现,想来也会很有趣。
“即使我看不到那一天,我的后代应该也可以。”
提到继承人的事情便是赛特在暗示墨菲自己接受了他的条件,之后只会带着遗产和孩子(如果有的话)做一个和和气气的小老头。
看着对方诚恳的模样,墨菲和泰尔相视一笑,转而说道: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办理手续吧,之后还有不少流程要走呢。”
---
六月下旬,里德子爵领无名村村口告示栏。
一大群百无聊赖的村民被一阵敲打声吸引,顶着午后的烈日来到了村口。
他们原以为是那些整年都在巡演的马戏团,没想到来的却是两个穿着奇怪的家伙。
来到村口的两个人一个正在敲敲打打吸引村民的注意力,另一个正在张贴告示的则是浑身都笼罩在衣服下面,看上去就像一个畏光的胖子。
两人打扮上的反差很快带来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等到那胖子张贴好告示之后,敲打声音也停了下来。
那人指着告示一字一句地念道:
[子爵领通告:
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容易中暑,本领主念在领民们过去两年的辛勤劳作,将于九月五日傍晚开始带领全体领民在盖斯城市政广场举行篝火晚会,前来参加的领民每人都可以领取到足额汽水和薯条以及银币一枚,祝领民们盛夏快乐。
赫拉克雷王国实封子爵赛特·里德手书,市政厅抄录。]
这是一条听上去很奇怪的公告,竟然提前两个月进行通知,但毫无疑问是来自领主和市政厅的手笔,虽然大家都不认识字,但是公告上面红色的大印还是能很清晰地说明这一点,毕竟敢于伪造印章和公告的人早就已经消失在领地之中了。
那人一连念了三次,直到聚过来的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才放下手里的铁皮喇叭问道:
“谁还有问题?”
短暂的静默之后,一个妇女举起右手道:
“发钱是真的吗?”
负责念公告的人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他看向一双双带着点质疑的眼睛大声喊道:
“说的什么烂话?自从子爵大人袭爵以来,哪条政令有过假?”
此话一出,百来个村民们再次议论纷纷,大家说了一会小话之后发现还真是这样,于是心头更加开心了几分。
可那妇女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所有人都有一枚银币,那可不可以带着刚出生的小孩子去?”
她这话一说,众人看向她的眼神纷纷带上了些不明的意味,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知道这大妈平时最喜欢占点小便宜,更何况银币可不能用“小”来形容,说是一笔意外之财也不为过。
她的一个女儿上个月刚刚生了孩子,所以才有此一问。
但是这其实也是众人想知道的,他们的家中虽然没有刚出生的孩子,但是一两岁能在地上乱爬的小孩总还是有的。
那人几乎没有思考就喊道:
“都作数,都作数,只要出生了,即使连爬都不会也作数,都有一枚银币。”
这下众人彻底放心了,这个没有名字的小村子距离盖斯城还不到十里,按照他们的脚程,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过去出发,便能在傍晚的时候进入城里。
倒也不是为了好吃的薯条和甜丝丝的汽水,只是一枚银币...
这下不得不去了!
众人心底打定主意,在得知没有其他的事情之后自然也不愿意在烈日下久待,纷纷散去回家和家人分享好消息去了。
众人散去,穿着清凉的那位看向穿着厚实衣物的胖子说道:
“大概明白了吗?就是这样的工作流程。”
那胖子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答道:
“明白了,贴告示,敲敲打打,读告示,解释问题。”
“没错,就是这样。”
那人满意地说道:
“今天真是委屈你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我们都可以用本来面目在领地内行走。”
“没事,我明白,咱们去下一个村子吧。”
那胖子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和善,只是擦汗的时候不小心弄歪了自己的脖套,一撮雪白的毛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从脖子下方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