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狂怒终究是对于现状起不到任何作用,很快,乔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无力地坐在城主宝座上,伸手随意地挥了挥,侍立在门口处的城主先生立刻弓着腰小跑上前,开始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看到这一幕的乔治则是怒气渐消,开始思索起对敌之策。
别看乔治先生击退过一次联军的进攻,但是他的心里十分清楚那只是对方的一次试探,若是联军全力攻城,自己又能阻挡住多少敌军呢?一万?两万?又或者是五万?但是都没有用,对方的人数即便是堆尸体也足够堆起一道平缓的台阶了。
自己现在的目标只有两个,首先,自己要守城,因为随着先锋军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位督战官员,若是自己未战先怯,布拉德雷家族在王都将会沦为所有贵族的嘲讽对象,从此再无立锥之地。
其次,自己还不能死掉,若是给联军造成很大伤亡,两位公爵势必会震怒,那么破城的日子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自己一死,家人可怎么办?家族又该怎么办?
因此自己现在需要寻找到一条两不得罪的道路,这感觉就好像在万丈深渊上方走麻绳,任何一点细小的失误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该死的,他们只需要再晚来两天,就能等到援军了,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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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堡外,时隔不足一个月,联军整齐的队伍再次依次排开,拉文塔已经按照贵族礼仪来到了城下劝降,城墙之上也已经旌旗林立,守城的将士们精神高度紧绷,等待着己方主将的出现。
乔治来到城墙上,眺望着前方整齐的军阵,只见对方似乎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军阵之后是正在由辅兵(轻伤兵)和民夫搭建的军营。
一顶顶灰白色的帐篷支撑起来,外面是一道木质的围栏,在向外是拒马和壕沟,两座与城墙登等高的了望塔正在军营大门两侧建设中,相信到时候就会有士兵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城墙。
对方正在扎营,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乔治气得直拍身边的城墙。
可是生气也算时间,正当乔治试图通过观察对方的军营布置找到什么时机之时,一个颇为粗犷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
“乔治·布拉德雷,老子不跟你废话,投降不投降?”城下的拉文塔扯起嗓子大喊道。
投降啊,我真的很想投降啊!乔治的心中悲哀地狂吼着,脸上却是一副恨意满满的模样,“斯宾塞!你这老东西举兵谋反可还对得起你的姓氏?”
“不投降就不投降!老子的姓氏还轮不到你这连封地都没有的伯爵来议论!”拉文塔似是抓住了乔治的痛点,开始一阵穷追猛打,“你们布拉德雷家这么忠诚,怎么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巴掌大小的土地呢?哈哈哈哈哈哈!”
土地对于贵族来说不仅是炫耀的资本,也是办事的本钱,只要土地在自己手中,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此像拉文塔这些实封的贵族看向布拉德雷这种无封地家族天生就带上了一层嘲笑的意味。
乔治在城墙上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拉文塔的话,面色不禁有些微微涨红,一股低人一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但是乔治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目的——隐秘地投降,保全性命和名声。于是他壮起胆子大声喊道:“多说无益,斯宾塞,今日我等定能守住卡文堡。”
随即便转身冲着王国先锋军和本地守军大声喊道:“死守卡文堡!”
眼见主将信心满满,手下们自然是不甘示弱,“死守卡文堡!”
“死守卡文堡!”层层叠叠的声浪汇聚成一句话传入拉文塔耳中。
“很好”,北境公爵怒极反笑,“希望城破的时候你还记得这句话。”
到时候我肯定忘了,乔治内心悄悄反驳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二十万大军仿佛就是来给乔治上压力一般,在下面一顿摆阵式炫耀着他们的勇武,有的军官还骑着马来到城下大声挑衅叫骂,随即便躲开几道火球和剑气回到军中,甚至还有一小支类似文艺兵的特殊兵种在精锐部队的保护之下来到城下跳舞,整个就是一出文艺汇演。
可怜城墙上的法师们每次想要用大火球将那些带着鄙夷的脸轰成焦炭的时候,那些负责护卫的精锐们总是能够拦截或者抵消他们的魔法,而被嘲讽的对象——乔治本人则是待在城墙上的小屋中独自看着这一切,面上还带着一抹不屑的微笑,仿佛对方的嘲讽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精神伤害。
事实上乔治先生已经破防了,士兵们只看到指挥官先生淡然地喝着茶,却没看到茶杯已经被乔治捏出了裂纹,现在的乔治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没有亲自登场收拾城下那群小丑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还保留着贵族最后的体面——不与平民一般见识。
就在城墙上的守军一边看文艺汇演一边在心中默默赞叹指挥官阁下的心胸的确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揣测的时候,异变陡生——
文艺汇演结束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天黑了,再演下去大家就看不清了。
文艺兵们就这样在城墙上的一道道复杂的视线中返回了已经基本营造好的军营,整个联军也井然有序地回到营地,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
双方僵持了小半天,城墙上的守军们在高度紧张之后也尽显疲态。很快,一支换防小队接替了他们的任务,城墙上的守军和了望塔上的士兵们就这样开始了默默的较量。
时间来到午夜,除了还在城墙上值守的卫兵以及监测着空气中魔力流向的法师们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入眠,就在这落针可闻的夜晚,沉闷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卡文堡及其附近区域,甚至让森林中的鸟类成群的胡乱飞向高空。
正在城主府打瞌睡的乔治因为心中思绪复杂所以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的模式,巨大的声响让他瞬间恢复了清醒。
乔治一边冲出屋子一边大声喊道:“敌袭!敌袭!不要慌!一定要给我守住...”
看着眼前的景象,乔治的后半句话变成了对自我的怀疑:“...我城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