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岳老三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复。
“岳苍龙这个名字,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用过了,你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叶二娘和云中鹤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四大恶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岳老三的姓名,原来竟是叫岳苍龙,可是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知晓的呢?
“这个名字,只有我亲生父母和我师父知道,可是他们都过世了,这世上断难再有人知晓。”
“还有我南海派的武功一脉单传,鳄嘴剪法更是师门绝密,就算你天纵奇才过目不忘,学会招式,那也万万不可能知道每一招的名字和诀窍。”
岳老三急的团团转,嘴里不停絮叨着,双手用力拍打着脑袋,他既想不起师父说过有这么一个师叔,可是没有这个师叔的话,他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突然一个念头在心底生出。
他戛然停住脚步,看着慕容复:“没错,你肯定是我师叔没错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比他小了至少一轮,但是他越看越顺眼,越看越亲切,他的眼眶湿润了。
他想起了少年时,家乡遭遇饥荒,父母把仅剩的口粮给了他,双双饥饿而死。
他忍饥受冻一路乞讨逃出家乡,就在他饥寒交迫危在旦夕的时候,遇到了云游在外的师父。
师父没有嫌他面目丑陋,也没有嫌弃他愚鲁粗笨,把他带回南海,给他吃喝,教他武功,把他拉扯长大。
可是他还没有尽过一天孝心,师父就因病去世了,父母生恩,师父养恩,他统统没有机会报答,这是他毕生憾事。
思及过往,他眼中泪花闪动,继而呜呜哇哇哭了起来。
“老头子,我想你了!”
说着擦了擦眼泪,面向慕容复,恭敬的跪了下来,拜了一拜:“师叔在上,南海派不肖弟子岳苍龙叩首问安。”
叶二娘惊得下巴都掉了,这岳老三平日里只服老大恶贯满盈段延庆,对自己这个二姐却没有半点恭敬。
平日里一贯自称岳老二,管自己叫叶三娘,自己不知道打了多少遍,奈何这混不吝的记吃不记打,怎么都打不服,后来也就放任不管了。
可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人,竟然这么乖乖的跪倒在尘埃里,俯首帖耳,像个乖宝宝一样,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岳老三!你糊涂了吗?为什么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下跪?”
叶二娘抽出方形薄刀,持刀戒备,在树梢上大声喝问。
“叶三娘,你说话放尊重些!什么叫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管他多大年纪,总归是我岳老二的师叔,你骂我师叔就如同骂我岳老二,就如同骂我南海派!”
叶二娘冷冷斜视着慕容复,大为愤恨道:“臭小子!南海派历来一脉单传,武林中人尽皆知,又哪来的什么师叔?妖言惑众,欺我三弟心性单纯,看刀!”
说罢一个纵身,跃下树梢,手中薄刀挥舞,卷出一圈圆光。
随着当啷一声金铁交鸣,岳老三高举鳄嘴剪架住叶二娘的薄刀。
“你在干什么?滚开!”叶二娘恶狠狠的说道。
“兄弟一场!你不要逼我出手!”岳老三瞪大双眼,目光坚定。
“岳老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向二姐亮兵刃!二姐,快打死这个不恭敬的东西,为咱们兄弟清理门户!”
云中鹤唯恐天下不乱,浑然不顾强敌在侧,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三弟,你当真要为了他与我刀剑相向?”叶二娘痛心疾首,手中力道加了几分,将岳老三的鳄嘴剪向下压了几寸。
“谁敢伤我师叔,老子就跟他拼命!”
岳老三将内力灌于鳄嘴剪上,向上顶了几分。
“苍龙让开,他伤不了我的!”慕容复招了招手,示意岳老三退下。
他拔出随身宝剑,使出姑苏慕容的家传剑法起手式。
叶二娘见他的宝剑晶莹剔透,锋刃之上寒光流动,不敢大意,挟刀飞身而上,她身形纤细,体态婀娜,施展起刀法来如狂风摆细柳,刀影铺天盖地向慕容复席卷而来。
慕容复顾不得欣赏这个半老徐娘的身材,使出剑法招架,刀剑相交,震的他手臂发麻。
虽然仅仅交手一招,慕容复就已经感觉到了叶二娘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她在四大恶人里仅次于段延庆,自己体内的内力还不足以与之正面对抗。
叶二娘调转刀锋,一瞬息之间再次劈出十七八刀,她满面春风,这几刀她有十足的信心,能将这个少年斩落。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刀锋每每贴近慕容复的时候,他总是踏出一步诡异的步伐,堪堪避过刀锋。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慕容复默念着凌波微步心法,按照记忆中的步法踏着卦象方位,初时还有些生疏,随着真气流转,他越踏越遂心如意。
慢慢的,慕容复步子越来越快,叶二娘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在身旁摇晃,刀刀挥出,刀刀落空,越发气急败坏。
慕容复几步踏到叶二娘身后,抓住她的后腰,将她举了起来,掌中诸穴疯狂吮吸着叶二娘腰部经脉中的内力。
叶二娘只觉腰间一阵酥麻,丹田真气不受控制向外倾泄,腰部本来就是女子敏感之处,加上真气暴泄,冲刷经脉,全身酥软,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啊啊~”
声音婉转妩媚,引得马帮弟子想入非非,纷纷笑出声来。
叶二娘没想到,自己竟然当众叫出那么销魂的声音,那可是只有在闺帷之中,床榻之上才能叫出来的。
她娇羞成怒,将手中薄刀挥了个圆,砍向慕容复手臂。
慕容复内力弱于叶二娘,以弱吸强,本就凶险万分,不能完全控制她,被她一刀逼退,将叶二娘扔出去,随即施展凌波微步躲开她的狂刀。
“前辈,这恶人的刀法太快,我招架不来,您老别看着了,快出手吧!”
慕容复拼命逃遁,叶二娘则紧随其后,一刀一刀,刀刀攻其要害,他自知招架不住,赶忙向赵钱孙求援。
正在和马帮蒋把头一起看热闹的赵钱孙,看着慕容复狼狈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
听到慕容复求援声,他立即跳将出来,向着孙二娘拍出势大力沉的一掌。
孙二娘只顾着追击慕容复,没注意到从旁边跳出来的赵钱孙,来不及抵挡,胸口中了一掌,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黑松树上,喷了一口鲜血。
赵钱孙上前正要补上一掌,岳老三飞速挡在叶二娘前面,将她团团护住,苦苦哀求道:
“师叔,您大人大量,能否看在师侄的面上,饶她一条性命?”
慕容复内心极度纠结,放了她,唯恐她再抢夺别人家的孩子,杀掉取乐;不放吧,叶二娘也是个苦命人,慕容复也有意留他一命,让她和虚竹小和尚母子团聚。
正在进退两难,岳老三出来求情,也罢!正好卖岳老三一个人情,成全他与叶二娘的兄弟情义。
他点点头道:“看在师侄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但是从今以后不许伤害别人家的婴儿!如若再犯,定不饶你性命!”
岳老三扶着受伤吐血的叶二娘,正要招呼云老四,发现他早已脚底抹油,不见了踪影,气的破口大骂。
“你奶奶的!云老四你真是个大大的乌龟儿子王八蛋,我怎么会和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东西成了兄弟!”
“岳老三,你若回去,怕是段延庆那厮饶不得你,不如留下来跟着你师叔闯荡江湖吧!”
经过这半天相处,赵钱孙觉得岳老三虽说位列四大恶人,但心性不坏,特别对自己的胃口,于是开口挽留。
岳老三嘿嘿一笑,又向慕容复磕了一个头:“今日见到师叔,我岳老二真是高兴坏了!以往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四处飘零,现在有了师叔,侄儿当然愿意鞍前马后为您效劳!但是……”
他看了看面如金纸的叶二娘:“容侄儿把二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来投效师叔!”
“师叔放心!我岳苍龙向师父及历代师祖在天之灵发誓:决不再做一件恶事,跟随师叔,光大我南海派门楣!”
经过这半日时间,蒋把头自以为弄清楚了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这个西夏公子是南海派的高手,重伤了“追魂杖”谭青和“无恶不作”孙二娘,引导南海鳄神改邪归正,弃恶从善,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星宿邪派的人。
于是他乐呵呵道:“如此甚好!你老兄改邪归正,江湖上从此少去了多少是非!哈哈哈!待你安顿好叶二娘,请到罗兀城马帮总舵来寻你师叔,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你!”
岳老三向众人拱手拜别后,运足真气,提着叶二娘和孙三霸,没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