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人脸,但程彧的表现很欠扁。
但凡换成梁国使者敢这么说话,张驰的拳头早就招呼到对方嘴上了。
可这么说话的是大周官员,张驰就一个字。
爱听!
多说!
同时他悄悄地命令护卫。
“只要吴子安他们敢动手,不用看我眼色行事,大家一起上!”
能够选为主使的吴圭,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程彧故意激怒他的心机。
但!
看穿归看穿。
面对程彧欠揍的挑衅,他是真的手痒难耐,后槽牙磨得吱吱响。
吓得三位随从急忙出声阻拦。
“主使,小不忍则乱大谋!”
“对方定是故意找茬!”
“他说他叫程彧,一定是因为大人你毁了他名声,借故报复你,不能上当啊!”
吴圭深呼吸几口气,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退一步海阔天空!
程彧连这么粗劣的激怒法都用上了,可见对于公主殿下,使用国书来反将程彧一军的良计,束手无策!
这么一想,吴圭主动凑上前去。
“你就是为大周皇帝除掉数十贪官,献上推恩令的程御史?久仰大名,果然是少年出英雄!”
“公主殿下说了,这次先拿百里国土换杨大人,下次再拿百里国土换程御史。”
说完,吴圭同样回之一欠揍的笑脸。
主打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学程彧一样故意找不痛快。
看谁先忍不住出口成脏,谁就是被打也告不了状的那个!
不料。
这正中程彧的下怀!
“梁国主使,你也别下次再换了,这次就把换人的百里国土用上吧。”
什么下次这次的?
吴圭错愕地看着笑得一脸奸诈的程彧,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头皮发麻。
“难道杨恪没有死?!”
是大周故意迷惑梁国探子放出的消息。
然后算到了公主殿下会使用割地换人这一招?
那程彧未免也太神了吧?不光能掐会算,还得未卜先知!
就在吴圭自己吓自己,快把自己吓出毛病来的时候,就见程彧自一个大内侍卫手里,接过一个脸盆大的小木箱。
“杨恪就在这里,请梁国主使过目。”
咔嗒!
箱子打开。
吴圭看到一颗陌生又熟悉的人头。
陌生是因为第一次见,熟悉是因为这张脸他在公主殿下的书房里见过。
公主殿下书房里,挂着各国富有才能之人的画像。
杨恪排在第十八位!
“杨恪死了?”
吴圭亲眼所见,知道公主殿下的计划,没有出现致命的失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程彧见吴圭的心情被他带着坐了一个过山车,还能保持平定,继续装疯卖傻,他眉锋一挑,饶有兴致地问。
“梁国主使,你贵姓?”
“国姓吴。”
难怪不免贵,那是挺贵的。
“吴主使,明人不说暗话,贵国想用百里国土换杨恪,贵国皇帝还特意写了国书,贴在我们京城墙城上。”
“如今杨恪我给你带到了,你们是不是要履行国书上的内容,把百里国土割让给我们大周?”
吴圭这才明白,程彧方才说,这次就让他把百里国土用上的原因。
合着是程彧无计可施,又不想承担杀了杨恪,害得大周痛失百里国土的罪名。
干脆耍无赖啊!
“程御史,我国陛下是看在杨恪有才能的份儿上,才想以百里国土换贤才。”
“你拿一颗既说不出话,又献不了策的腐烂人头来,换我梁国百里国土,传扬出去,不知该让人笑话我梁国人傻地多,还是笑你大周痴心妄想!”
别说吴圭觉得程彧痴心妄想。
连随时准备出手打人相助的张驰,都觉得如此行径,略显胡搅蛮缠,有失大周的风范。
但对比梁国利用国书来坑害程御史的下作行为,也算有来有往。
张驰刚想请程御史下来,大家进驿馆聊聊别的话题,再找机会动手。
却听程彧忽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以百里国土换贤才?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吴主使说,贵国的长公主殿下,还想拿百里国土换我?”
这话是吴圭自己加上去的。
主要是为了膈应程彧和大周。
此时他虽不解程彧为何旧话重提,但总不能把自己刚说的话当屁放。
“程御史想投奔我梁国了吗?”
吴圭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在场的所有大周官员听见。
张驰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如果让程彧去了梁国出谋划策,简直是如虎添翼!
绝不能让程彧去梁国!
但萧甲申等大内侍卫们,只是用嘲讽的眼神瞥了眼吴圭,丝毫不慌。
“吴主使为何总是想挖我大周的墙角呢?你这次出使大周,不是为了你们本国的俘虏来的吗?”
程彧惆怅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才能出众远胜过百里国土,但我不忍心看着梁国的能人被埋没,这百里国土,还是拿来交换他们吧。”
他举起右臂,向前一挥。
“唰啦!”
蒙在粮食车上的篷布被扯下。
坐在牛车上的梁国俘虏们,被强烈的阳光照得眯起了双眼。
等到他们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不少人当即认出了骑在马背上,穿得鲜亮耀眼的吴圭四人。
“唔唔唔……”
救我们!
梁国俘虏们挣扎着,咕蛹着想投入他们的怀抱。
这种久别重逢的感人情景,让程彧抹了抹眼角,感慨不已。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吴主使啊,我听闻这些俘虏里,还有曾经为梁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三位将军,你看他们三个加起来,能不能敌得过杨恪一条性命呢?”
吴圭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程彧让他把换人的百里国土用上,是怎么个用法!
竟是反过来利用割地换杨恪的国书,来给梁国出难题!
三位将军加起来能敌杨恪一条性命吗?那必然是能的!
可梁国之所以敢写割地的国书,是因为杨恪死了。
但三位将军,还活生生地蹲在牛车里等他救呢!
“此、此事我做不了主,必、必须请示殿下与陛下。”
但。
吴圭的意识,显然还是太浅薄了。
程彧见他说的话正中下怀,掐着手指尖,硬生生挤出一滴鳄鱼的眼泪,满脸痛心疾首之色。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