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商议了一会便散去了,陈五郎在大家的要求下一出神殿就急忙去找伍氏道赶往澄迈,彭成龙示意阿麦留下来,于是,众人散去后,未完工的神殿大堂里就剩下了彭成龙和阿麦2人,“知道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阿麦”彭成龙问道。
阿麦似乎想起什么,点点头但又摇摇头,“上次你们赶走吕掌柜和杨六郎,我可是没插一句话啊”彭成龙缓缓道。
“我知道,我也奇怪大护法您老也是汉人,为啥一声不吭呢”阿麦回道,“因为我知道吕掌柜理亏,事情确实作的有些过分,所以我不想帮他们,但是你...”彭成龙目光灼灼的看着阿麦“你虽是黎人,但跟随吕掌柜已近3年,吕掌柜可有亏待过你”。
“这”阿麦脸红了“这都是阿爸和大祭司的意思”阿麦嗫嚅道,彭成龙摇了摇头“即便如此,你那样当众背叛吕掌柜,在我们汉人看来就是‘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你可明白”,阿麦点点头“我知道从此以后,你们汉人都会瞧不起我,甚至很多黎人也会骂我”。
“可我们没有把你当外人”彭成龙缓缓道“因为我们知道,你熟悉黎寨情况,能够帮我们,更因为,我们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何况,那件事本来也是吕掌柜理亏在先”。
阿麦忽然抬起头,眼中含泪道“大护法和你们这些汉人,真是这么看的”,彭成龙点点头“是的,因为我们还是想选择相信你”,阿麦忽然跪下道“蒙大护法原谅,看得起阿麦,阿麦愿为大护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彭成龙连忙拉起阿麦“别这样,阿麦,我说了,我们相信你,不用这样发誓,最终都是要看实际行动的,对吗”,阿麦使劲的点了点头,“以后有些事,还需要你阿爸在议事会上为我们多说话,好吗”彭成龙轻声说道,“我一定会跟阿爸说清楚的”阿麦坚决的说道。
“其实上次你们也太心急了,如今吕掌柜走了,我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很多物资都开始进不来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哦,唉”彭成龙长叹了一口气,阿麦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阿爸也常提起这件事,说早知道你们全都是逃亡过来的,没法再作行商,上次不该把事情作那么绝的”。
“已经作了就别再后悔了,现在想办法去找黄道姑是正事,不瞒你说,其实我们还存有很多黄白之物,万一的情况下,这些黄白之物是可以开路的,哪怕官府,说不定还会亲自为我们采买物资,只要我们能运进来”彭成龙也不作太多隐瞒,直接说道。
“啊,大护法真是考虑的深远啊,难怪当年吕掌柜总是说,大护法您老是干大事的人”阿麦叹服道,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大着胆子问道“您老那些法力,吕掌柜说未必是法力,可能是些奇技淫巧,是吗”,彭成龙摇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
“哦,大护法的意思是”阿麦奇道,“点海水成盐之事,可以说是法力,也可以说是奇技淫巧,但是掌心雷和天火,连野兽见到都四散奔逃,这可不是什么奇技淫巧,是可比那黑魔神的法力,你可见过或听说过这样的奇技淫巧”彭成龙一脸正色道。
阿麦摇了摇头“没有,那大护法这法力可以用来做什么呢”,“可远距离杀人于无形之中,可让野兽四散以利围捕,可让山林崩塌,可请上天收回风雨,可上尖峰岭对阵黑魔神”彭成龙大声道“不过过于耗损元神,所以不能滥用”。
阿麦眼中流出敬畏之色,跪下道“大护法之力,当真是神鬼难测,有大护法在,黎寨无忧矣,阿麦会如实向族人宣讲,阿麦一家会始终忠实于大护法的”,彭成龙赶紧扶起他“好好,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们一家的”。
高建国一行原本是要直接到澄迈的,但是从海康直接南下只能先到乾宁,然后再转往澄迈,这还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但是船上的人已经很难再多等两天了,那位腿部受伤的衙役伤口已经溃烂,再不割肉或截肢,就会感染全身,钏儿失血过多,也是奄奄一息。
这种情况下,高建国和王文清、张文灿商议后,决定先在乾宁停一段时间再走,王文清现在已经缓过劲来了,高建国安慰王文清道“岳父,迟早我们要驱逐这伙鞑虏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事已至此,还请您老节哀,大家伙现在怎么生存下去才更重要,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王文清想了想叹了口气“都听你的,天照,你安排吧”,“岳父在乾宁官府可有熟人”高建国直接问道,王文清想了想道“这里的同知原是我的同年,一直交好,只是这两月未通音讯,不知是否还在任上”;
“那请岳父先去拜访,这位兄弟还有钏儿急需医治,否则都有性命之忧,您老也要换药包扎,至于我,倒还好”高建国恳求道,“好好,我上岸去看看”王文清慨然应允。
当天中午,乾宁城出来一帮衙役仆妇,七手八脚将高建国和受伤的几人抬进了惠民药局,高建国到时,王文清已经全部包扎停当,正在跟一个从六品的同知说话,“这便是小婿”王文清指了指高建国,又指指同知“这位便是老夫的同年,乾宁同知任天青任大人”。
高建国赶紧一揖到底“见过任大人”“哈哈,免礼,果然一表人才,一见便是见识非凡之人,叫我任之明即可,不用称字”任之明笑道,“大人谬赞了,是小子无能,连累岳父和家人了”高建国确实是心有愧疚的说道。
“呵呵,连累,我这同年刚跟我说过了,若不是你挺身而出,老夫能否再见我这老同年都是问题”任之明摇了摇头;
又说道“对朝廷之事,还是先尽量隐忍,我这里海外蛮荒之地,朝廷一时半会倒没有派人过来的意思,你们尽可以先安心在此养伤”说罢,拱了拱手“公务在身,恕不能久陪,晚上再来看望诸位”,“无妨,老同年慢走”王文清也拱了拱手。
见任之明走远,高建国问道“岳父,这人都知道了”,王文清点点头“无妨,此人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而且他对朝廷...哦不元廷欺压歧视南人的行径也是颇为不满,只是苦于人微言轻,无法上书天听,故而只能在这蛮荒之地尽量保护南人,天照尽可放心”,高建国点了点头“岳父身上可带有黄白之物”。
“海滩边大部都已散失,只有几两黄金尚在怀中,天照要此物何用”王文清疑惑道,“岳父,这惠民药局虽是官府所开,但并非不收钱的济世堂之类,我们现在受伤所用药物以及在此养伤费用,都是不低;
这通元宝钞也开始日益贬值了,黄白之物虽禁止流通,但官办机构,却是可以用的,不如自己用几两黄金结算,也不欠了那位同知大人的人情”高建国想了想道,王文清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丝绸包裹,递给了高建国。
就在这时,忽然内堂医房里传出一声惊呼“如此怎生是好”,高建国和张文灿赶紧跑了进去,只见郎中眉头紧锁,那衙役的整条腿全部成了青紫色,显然是捆绑包扎时间过长导致的。
青紫色仍在蔓延,郎中已经检查了整条受伤的腿,摇了摇头,对跑进来的两人说道“此肢体已死,断无再活之理,即便剜去腐肉,亦是无用,唯有切肢,可保性命”。
高建国明白“切肢”是何意思,或许在现代,还有救治好的可能,可在古时,只有如此了,他点了点头,郎中马上吩咐伙计“去煮2大盆沸水来”,高建国看了看这衙役,笑着点点头“没事的,肖兄弟”;
那姓肖的衙役也很清楚刚才的话是何意思,忍不住哭了起来,高建国心里难受,对张文灿说道“一会用条汗巾将他的嘴堵住,然后几个人一起按住他”。
接着转向郎中“有麻药..不麻沸散吗”,“麻叶散,有倒是有,可一般都是官府大员才用,量少,而且价格...”郎中有点犹豫,“只管用,咱们不缺钱”高建国说着打开丝绸包,露出了一小块黄金,郎中眼都发直了“好好,我会用麻叶散,但是我这只有一点,其他的都是掌柜的交官府保管的”。
妈的,高建国心里骂了一句,“有多少用多少吧”高建国道,郎中点了点头“这么大的治创之术,一点麻叶散不知道有多少效果,既然说了我就用,看造化了”,高建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钏儿这边,一个女郎中带着2个稳婆已经给钏儿查验完毕,清洗了下身并上了草药,婉儿在帮忙烧水,见高建国进来,郎中问道“是这女子夫君吗”,高建国点了点头。
随即,这个女郎中说了一大堆古代妇科的知识,高建国半通不通的也算听明白了,那就是,钏儿确实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还要卧床休息调养至少半个月,否则还会有性命之忧。
高建国心里已有准备,也没有太过悲伤,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钏儿在榻上又哭了起来,高建国走到榻边,温声安慰道“娘子,保住性命要紧,你只要记得你夫君在船上对你发的誓就好了,人活一世,草生一春,没必要过于纠结未来的事,也没必要太听周围人的话;
有人相守一世,便是最好,别想太多”,钏儿听了这几句明显是现代人的话语,有点吃惊的看着高建国,随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使劲的点了点头,高建国轻轻拍了拍她,转身走了出去。
高建国正准备细算一下停在这乾宁半个多月大概要花费多少时,一个郎中上来替他解开了受伤的臂膊,高建国的臂膊也是包扎很久,这两天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见郎中解开,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我也要....,“还好,血脉还在流通,只是伤口腐肉要赶紧剜掉,否则堵住血脉就大事不好了”郎中说道,高建国心里石头落了地,坦然伸出手臂“请动刀吧”。
昏死过去两次后,手术十分成功,郎中叹道“看你文质彬彬,是个书生,没想到剜肉时居然一声不吭,倒是条好汉”说罢对高建国竖了下拇指,敷好药走了。
3天后,感觉好多了的王文清前去拜访他的同知任之明,高建国本想跟张文灿一起到街市上去买些备用的物品,但是郎中叮嘱要静养。
为防止伤口感染,只好跟张文灿商议过后把大家剩下的宝钞都交给他,让他去把大家这半月要用的物品和启程去澄迈的备用物资都买回来,并让王文清的那个家人陪着一起去背东西,那个只有16、7岁的姓胡的小衙役则留下来陪护截了肢的肖衙役。
唉,这世界要是有点酒精就好了,他忽然想起黄文斌和彭成龙,这两人都是学机械的名牌大学生,这制作酒精的工艺按说不复杂,但怎么一直没见他们弄呢。
17天后,王文清带着钏儿和高建国一起向任之明辞行,任之明感叹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你我很快又会再见面的”,王文清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天青何出此言啊”。
任之明苦笑了一下,并未回复,却问向高建国“天照那兄弟在澄迈开的药馆叫什么名字”,“这,我也是许久没有跟兄弟联系,药馆之名我也尚未知晓,实在惭愧,大人若是有一日想寻我等,只需去一家掌柜姓刘的药馆即可”高建国也是实话实说,“姓刘,好好,我记住了,王同年,诸位,一路顺风”任之明边说边拱了拱手。
惠民药局的花费结算完了,还剩黄金1两,宝钞已全部用罄,众人只能尽快赶往澄迈,山妹和老船工也来帮忙,七手八脚把那截肢的肖衙役和采买的物品都弄上了船,加紧驶向了澄迈。
澄迈,一行8人走向木栅栏般的城门口,有2人扶着一个右腿截肢的人一起走来,突然“这不是高哥和嫂子吗”伍氏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