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五,今天在朝上,咱们是不是太过了点?
“再怎么说,那小丫头也是先帝临终前钦点的监国,咱们这么不卖她面子,她私下怕是会不高兴的吧?”
下了朝,大宁的诸位王爷齐聚湘王府。
其中一名宗老脱去身上的外衣,扭头看向为首那名鹤发童颜的老人,出声问道。
但还不待湘王答话。
却听身旁的荆王大大咧咧的说道:
“过什么呀?咱这不摆明了就事论事吗?
“你自己说说,这关中打了这么久,一点收获没有。
“现在收手,咱们得蒙受多少损失?”
宗老坐在椅子上,盘着手中的古串,低叹道:
“老十六家的那个小子,算是咱姜家这一代里,比较有出息的了。
“连他都拿不下这关中......你们说,这关中会不会真像那个小丫头片子说的那样,不到时机啊?”
荆王撇了撇嘴:
“怎么?你还被她洗脑了?
“你是不是忘了五哥今天在朝上都说什么了?
“所谓时机,全他娘是人定的!
“哦,她说不到时机就不到时机了?
“那是因为现下关中没打下来!
“要是关中被打下来了,你说这时机是到是没到?”
“你这......”
宗老被怼的哑口无言。
湘王也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打断道:
“好了,都吵什么?
“老三,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就像刚才老十二说的那样,咱们也是只对事,不对人。
“毕竟有关国事,兹事体大,总不可能样样都由一个小丫头说了算吧?
“她是先帝临终前钦点的监国,可我们也是依照太祖遗命的宗老啊!
“再说了,今日之事咱们也是举手表决,一致通过的,她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吧?”
荆王在一旁点头附和,接话道:
“就是,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
“要真想只手遮天的把控朝政,那当初传位时还推辞什么?直接在先帝灵前继位称帝多好?
“现在执意推了这么个傻子到台前当皇帝,没得叫外人笑话......
“她倒好,躲后面名利双收,还既要又要的,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言语间,这位荆王爷显然对长公主也是颇为不满。
一来,姜沉吟毕竟是个后辈。
即便大家都是姜家人,可又有哪个族中长辈乐见一个后生能稳压在自己头上呢?
二来,姜沉吟毕竟是个女子。
倘若她登基,成为女帝倒也就罢了。
双方有了明显的尊卑界限,他们倒也不至于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可问题出就出在,现在姜沉吟的身份跟他们一样,都是『臣』。
那这个尊卑界限就很模糊。
你有权利,我们也有。
你姓姜,我们也姓姜。
既如此,你又凭什么高我们一头呢?
就凭你手里有兵权吗?
但兵权也不是万能的啊!
有兵无粮,你难道还想翻天不成?
也正因如此,所以这帮王爷们平日里对长公主这个所谓的『后生丫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忌惮......
哪怕是你年少时就富有盛名,被两代先帝格外看重又如何?
难道天骄就能保证自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
连古来今来的明君圣帝,遇到难题时,都要找底下的大臣一起来协商。
那你又凭什么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始终都是对的呢?
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在天赋上不及你,可好歹也在朝堂站了几十年,经验老道。
这吃过的盐比你吃过饭都多,就一定不如你?
至于说驳面子......
驳了也就驳了吧,反正这东西也是有来有往的。
今日把你驳了,你明日拂回来就好。
彼此之间地位差距又不是很大,用不着觉得丢人。
众位王爷的想法很简单。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错的,尤其是在大事的走向上。
几乎全都认为自己是在秉持着『为国而公』的理念。
却殊不知,有时候坚持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也是一种错......
而就在几位王爷肆意畅聊之时。
府门外,却突然一阵细细碎碎的动静传来。
那声音并不大,但此刻却是被在场的各位王爷清晰的给捕捉到了。
湘王品着茶的动作一顿,随即抬头,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阴影中的那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顿时会意,闪身离开。
湘王则重新回过头来,看向面前几人,笑呵呵的说道:
“你说说,现在的毛贼们胆子还真是大,竟然连王府都敢偷偷摸进来,当真是找死。”
荆王笑道:
“这就跟入宫行刺一样,估计又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
“我那府邸也是,三天两头的就遭贼。
“哎呀,这兴致好了,还能下场陪他们玩玩。
“兴致不好了,索性就让人宰了,直接扔出府外了,也省得看着眼烦。”
“呵呵。”
湘王笑了笑,也没多言,只拱了拱手:
“喝茶,喝茶。”
“......”
就在几人以为这又是一件简单的偷窃案时。
却殊不知,此刻湘王身边那名暗卫,在出大堂后,第一时间就跳上了房梁。
想要站高望远,找寻到先前声音发出的踪迹。
“哒哒哒——”
踩踏的声音不断在房梁上响起。
那暗卫身形轻盈,几个跳跃,便能不断转换在各个房梁之间。
同时眼珠飞快转动,视线如鹰隼般扫过四方。
最终。
他在大门口处的房梁上停下了脚步,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门口那道突然出现的陌生倩影身上。
而那女子,也同样正在抬头看他......
“锦衣卫?”
暗卫眯起了眼。
他不认识来人,但却能认识来人身上那件衣服。
绣春刀,飞鱼服。
锦衣办事,神鬼回避。
可......为什么锦衣卫的人,会半夜来他们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