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相伴在路苍澜身边多年,可每逢战起,赵鹿泉总还是会忍不住钦佩起自己这位大兄对时机的敏锐和判断。
正如不久前,大兄果断下令弃山奔袭一样。
当时她还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可直到不久后,真的看见那身后追来的乌泱泱一片大军时,她这才意识到大兄刚才的决断究竟有多英明!
倘若不跑,待敌方围山成功,切断水源,他们可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不过大兄,你是怎么猜到敌方可能会来支援的?”
赵鹿泉转过头来,似有不解。
事实上,这个问题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怎么想也想不通。
路苍澜微微一笑,只简单的回道:
“送你八个字,巧借天时,善用地利。
“正如灾难前,动物们往往会比人更先知道一样。
“有时候,战争周遭环境所能给出的情报,也要比人为的更及时,更准确!
“人聚的多了会改变气候,马动的频繁会宛如地震。”
赵鹿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以前翻兵书的时候,就常常见那些集兵家之大成者动不动就善察地利,夜观天象的......
她还以为这是在故弄玄虚,过度神化呢。
合着半天,原来是都在观察天时地利啊!
“不过看起来,人多了也不完全是坏事。”
赵鹿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最起码,他们追击的速度也没有原先那么快了,大部队行动受限啊。”
路苍澜摇了摇头,闻言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之色:
“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一旦等他们将军队彻底整合完毕,然后选择分批次追击,用轻骑咬住我们,其他人紧随其后,届时我们一样要面临险境。”
赵鹿泉大惊: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继续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还是那句话,拖!”
路苍澜眼中闪烁着精光,淡淡的说道:
“他们大军来袭,我们己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小明的性格,他必定会从后方伺机造成压力,那时才会是我们突围的最佳时机。”
“那现在......”
“平原上跑肯定是跑不过的,只能继续寻山进林,采取游击作战的方式。”
路苍澜毫不犹豫的下了决断:
“只不过,这次不能再找孤山了,必须进山脉相连的才行。
“要确保下山的路不止一条,免得又被围山困死。”
赵鹿泉点了点头,问道:
“那目标呢?”
路苍澜沉思片刻后,最终伸手指向视线远处一座云雾绕的山脉:
“那里,云景山。”
“云景山?”
赵鹿泉听着有些耳熟,不断在脑海中思索,很快就记起了这个名字,恍然道:
“哦,就是那个贺兰支脉是吧?”
因为早有准备的缘故,所以临出发前,他们整个队伍从上到下没少研究这一路的山脉地势。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来朔方,他们却能频频利用地势作战,克制北凉骑兵的原因所在!
路苍澜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既然敢孤军前来,自然得留有后手才行......
而这云景山,就是此前曾大量研究的山脉之一!
它隶属于贺兰山的支脉,而贺兰山又西起昆仑,是借昆仑地势游走而成的一座大山,绵延千里。
其雄伟与险峻自不必多说!
就连关外的游牧都尚且过不去,更遑论敌军想要围山呢?
既不围山,又能最大程度的遏制敌军的骑兵优势,无疑是当下最好的一个选择。
说干就干!
岐军当即兵锋调转,朝着云景山方向奔袭而去。
而当这则消息传回身后的联军时,身为统帅的三人也是立刻召开了相应的会议。
“云景山?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弃进山寻找机会的想法啊......”
李秀衣望着眼前那份简陋的地图,尝试用树枝在地上规划着路线。
而姜年则眺望远方,扶着下巴,目光流露出思索:
“毕竟凉军马快,岐王也知道。
“一旦真的选择在荒野作战,只凭他身边所剩的那么点人,恐怕一轮俯冲都挡不住。”
“那现在怎么办?”
徐炽皱眉,抬眼问道:
“云景山又不是孤峰,再想围山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那匹鹿摆明了是要跟我们玩战术啊!”
李秀衣闭眼,轻声道:
“我还是那句话,以彼之长,攻敌之短。
“我们面对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必要时,拿人往里面填也是可以的。”
“这......”
徐炽有些犹豫。
之前追击的时候,他们没少死人,这时候要是再往里填,只怕损失会更大啊。
但姜年却在此时点头,加以附和:
“我同意,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率大军赶来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情报恐怕现在都已经摆在那位毒士的桌子上了。
“若是这里再不取得突破性进展,等对面反应过来,作出回应,只怕我们的处境会更艰难......”
三个人,两票对一票。
就算徐炽再怎么犹豫也无济于事了,只得同意。
况且先前二人所说的也都不错。
眼瞧着这场战役已经进入了尾声,他们即将被淘汰出局。
若是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那便就是还有翻盘的希望。
倘若抓不住......
那还是趁早各回各家,打道回府吧。
一念至此,徐炽不禁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
“既如此,那便传令,进军云景山。
“就从山下开始,逐层向上扫荡,务必歼灭全部岐军,活捉岐王!”
“诺。”
“......”
一声令下,也意味着联军终是下定了决心,拿出了孤注一掷想要拼命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