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传开了,富户们忙着检查自个的钱箱,好多发现银钱不见了,都把目光投射到白歌天的身上。也有部分富户因为包粉头、赌搏等原因,很多开销无法向老婆交差的,也借故说被五鬼搬运法偷走了。众说纷纭,但查无实据。官府捉人需要凭据,胡乱地指控人家为妖人,就派人去捉,这是不现实的。为了报仇,师爷联合了几个丢钱较多的,到处活动调查白歌天的身世,结果是他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北方是金兵占领区,他们要调查就鞭长莫及了。
白歌天做的其它事都比较正义,但在用法术拿人银两上却毫无顾忌,为什么呢?因为鹅的思维与人不同,鹅的食物并不是劳作所得,而是自然恩赐或主人给予的。当狗抢了它的食物时,它并不认为狗有什么不对,只是认为自个没看牢,也不会对狗记仇。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这种观点牢牢地在他的脑中生根,所以,在处理银两时亦如此。使用五鬼搬运法搬人家的银子,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道德负担。
自从官府上门后,怜莲受父亲的吩咐,向他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每一份粮食与每一两银钱都是人家辛苦所赚,盗取是一种罪。白歌天的智商不低,又极爱夫人,听得夫人这么一说,不管理不理解,敢紧点头答应。从此之后,不再使用五鬼搬运法。周围不再有丢失银两的事情发生,这事闹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地无声无息了。白歌天为了夫人生产,每时每刻地担心着,依然没有时间修练。
《逆水舟》
送水舟,不得停,
日修进,日休退,
结庐深山谁同流,
草衣木食轻王侯。
世间甲子管不得,
壶里乾坤只自由。
享鱼水道心日消,
牵俗事法力全无。
其它人慢慢地淡忘了,可师爷的这口气咽不下,整整五万两白银啊。他眼珠一转,想道,看你还能得意几个月,到你临产的哪天,产出个什么怪物来或有什么怪事,真相自会大白。
“它无意中选择的修炼的地方正是小妹的荷花池,这是机缘,小妹见它本性善良,又有悟性,想渡他一渡。”
“渡他什么,成仙吗?”吕洞宾理了理胡子道:“枉用五鬼搬运法,造成世间乱象纷纷,怕没有这个福气。”
荷仙姑不解地道:“传闻西湖白蛇被观音渡成仙了,她曾偷大内库银,为助夫君与人打赌,强用法术从黑白无常手里夺取已死之人的魂魄,又曾水淹金山寺,使生灵涂炭,但因本性善良,又是救夫心切,观音不也愿谅她了吗?”
吕洞宾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回复道:“白蛇是骊山老母的弟子,白鹅是什么出身,一只普通的家禽而已。什么叫机缘,这叫机缘。什么叫宿慧,这就是宿慧。
是啊,同事不同命,荷仙姑细想了一想,确是如此。怜莲的产期日近,这事缓不得,如何处理才是良策呢?
听到这里,客人们也替故事的主人担扰起来道:“谁知道她生出是什么,产出正常人类的概率只有八分之一。主人家,先来个吉利些的菜,来祝福他们吧。”
吉利些的菜?祝他们夫妻俩蓬凶化吉,百年好合,就烧一个百合吧。金华斌忙着到后厨想招去了。
《鹧鸪天·月老百合》
百合出土体性柔,形如莲花色如藕。虾仁浅白晶如玉,肉是水中第一流。
青椒配,红椒衬,煸炒虾仁白变赤。翻炒均匀盐调味,食之一口思百年。
食物走胃,更要走心,看着月老百合这名字,客人们都想起了大团圆的结局,心里极感欣慰。故事继续着。
荷仙姑对吕洞宾道:“师傅,小妹想借你的洞府闭关几天。”
必是因为这事比较为难,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吕洞宾低头答应道:“为兄的与罗浮道人有约,正要出去几天,这洞府暂时就归你了。有什么事可以叫师弟帮忙。”
说完,飘身而去。师傅为什么一个人走了呢,徐篮生是一脸的蒙。闭关了三天三夜,荷仙姑出来了,脸色白得如一张纸,对徐篮生说道:“跟我一起到王家,办点事。”
仙姑没有直接御剑或驾云飞去沙地村,而是先到潘滩,购了两套新衣服,自己换上,又让徐篮生也换上后,走到一个无人处,驾起云头,来到王家院子的上空,在村民的注目下缓缓降下。王家一家见状,连忙跪下参见。
荷仙姑对白歌天道:“听闻你的事,知你本性纯善,与仙家有缘,特来渡你。”
白歌天跪下叩头道:“渡了我一个,我妻子怎办?”
“清心寡欲才为仙,你夫妻俩人,还能潜心修练吗?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如不能渡我两人,情愿在人间日日夜夜地陪我的妻子。”
“痴儿,痴儿,缘尽缘灭,世上哪有百年的恩爱。道修精进则为仙,道休后退则为禽,那有长久为人的理?”
白歌天听了脸色苍白,仰天吭吭吭地长鸣了几声,脖子伸长了一尺,险些现出鹅身。复又神色坚毅地道:“即使复为鹅,也永陪我的夫人。”
怜莲牵着他的手道!“不管夫君变成什么,我都与他同生共死。”
何仙姑把头转向怜莲,看了好一会后问道:“即使你以鹅为夫,你的家人呢,必遭尽世人白眼,并且师爷之事不曾了,眼下就有无穷的灾祸。”
夫妻俩对视了一会,手牵手跪下道:“我们两人愿意坠入禽道,一生相伴,但求荷仙姑成全。”
一个愿抛弃成仙,一个愿抛却人身,面对这样坚如金石的情感,还能说些什么呢?荷仙姑一挥荷叶,上面滴下两颗清露,撒在他们身上道:“化你们俩人为雁,天南地北,永远相守吧。”
一瞬间,两人成了天下绝无仅有的两只大白雁,翅长七尺,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长鸣了三圈后,向南而去。
《白雁歌》
不为仙,只为她,
不为人,只为他。
但得此生长相守,
何必更分人与禽。
夜深雁透秋空碧,
万里西风鸣声寒。
为惰义必有取舍,
入禽首又有何妨。
听罢故事,客人们全都默然了,这是大团圆的喜剧,还是终身难为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