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垂首望向支莫,轻声道:“支莫死了!”
陵光这才发觉,不由一震……
天空,一人出现随象身边,面容阴鸷,高声道:“何方妖物,敢幻化图腾神兽?!”
二狐闻言,圆睁双目,异口同声,恼怒道:“你才是妖物,你全族都是妖物!”
“图腾神兽岂会帮助祸乱孤竹的细作?!何况神兽从来行踪飘忽,谁能肯定你们不是妖物趁机变化?!”那人冷笑道,接着对随象道,“敢乱我孤竹者,杀无赦!”
随象颔首,瞳眸杀机再现,看向应龙。
“临魁,你敢?!”离珠勃然踏前,无极、惠阳立于身后。
“我会怕你吗?!”临魁沉声道。
“不过万年,人情冷暖可知!”声如仙乐,一只巨大的仙鹤翩翩御风,丹顶如日,长颈如龙,绝云气,负青天,翼若垂天之云,九玄仙鹤,滔天的威压潮水般笼罩而下……
孤竹至尊图腾神兽,居然也现世了……
“我可证实,如何?”仙鹤林簌泉韵,余音回荡。
“还有我们四个老家伙!”无声无息,无一丝涟漪波动,四个老者就那么出现在天空之上,须发皆白,宽氅大袖……
一见四位老者,随象、临魁慌忙稽首,尊卢、祝融双双停住,尊卢除去封印,二人掠近施礼。
离珠亦道:“离珠见过四位宿老!”
为首老者摆了摆手,环顾四周,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应龙,转首离珠道:“你可是昆仑古族的离珠?”
“正是!”
“呵呵,很久不见,你也老了!”
离珠微微一笑。
老者最后望向仙鹤二狐,颔首道:“鹤仙友,当日一别,沧海桑田,一向可好?”
“哪里好啊?!我们快被当成妖物了!”赤狐抢白道,仙鹤略带嗔怪地用翅膀拍了她一下,然后唏嘘道:“是太久了!”
“鹤仙友不要见怪,待我处理些事情,咱们再叙!”说罢,老者望了望扑殿的方向,仰首高喝道,“众巫卫何在?!”声传千里,滚滚如雷。
守护王宫的吴回,扑殿内的骊戎,始终未理会扑殿外的混战,孤竹各大族见惯不怪,早已撤离,至于其他四地,多消耗些道宗的力量,何乐而不为?!此刻听闻呼唤,忙率众巫卫赶来,一眼看到祝融、应龙等人,不禁一怔,无暇多顾,齐齐向四位老者躬身拜见。
虽不敢私语,激动不已,传说中视若神灵的三大图腾神兽,四大宿老,今日居然同时出世,恍若梦境,莫非是为了那个孟章,着实不可思议。
仙鹤的来历,应龙并不知晓,不过对二狐却是猜到,心潮翻滚,感动涌聚,而那扑殿四大宿老,风伯、雨伯、雷伯、电伯,曾听霜翎讲过,原是炎祖四大护卫,深不可测,即使剑圣亲至,联手亦有一御之力,却不知因何而来,是吉是凶,暗道:无论如何,拼却一死,也不能再连累二女。
但听风伯道:“老三,老四,你们携众巫卫平息了扑殿的争斗吧!”雷伯、电伯应诺,飞往扑殿,骊戎、吴回等巫卫们随后,不久即回,扑殿处已风平浪静。
风伯对尊卢、祝融道:“因何事,同室操戈?”
祝融默然,尊卢恭声道:“应随象之约!”
随象趋前道:“那应龙来自中州,偷潜孤竹,祸乱我国,窃我族重宝,祝融不明是非,倒行逆施,故不得已而为之!”
“是吗?”风伯缓声道,“其间详情,我等已知,应龙何曾行过祸乱孤竹之事,至于窃你族重宝,”说着,俯视应龙,“你有吗?”
应龙摇首,斩钉截铁:“没有!”
风伯点了点头,对随象道:“既然没有,你为何妄加其罪?”
巫卫们不知就里,其他人皆怔,我的天啊,这偏袒得太明显了吧……祝融不露声色,暗自也微感愕然,尊卢缄默不语,临魁面容阴晴不定,应龙更出意料之外。
随象脑海一晕,忿然辩道:“此事确凿无疑,何来妄加之说?!”
风伯脸色倏沉,“你为一己之私,残杀栗陆族与有乔族人,还不伏罪?!你且暂拘巫殿,以俟问讯!”说罢,抬手轻挥,一个阴阳图幻化而出,与应龙方才相似,惟不知巨大了几何,上接苍穹,下覆大地,缓缓转动,深邃而神秘。
随象大骇,刚欲遁走,不由自主,飕地吸入其中。
收了随象,风伯屈指一弹,一道流星,飞向应龙,应龙伸手接住,赫然是一枚灵符,“回中州去吧,途中若有变故,我会亲至!”恍惚之间,峰回路转,应龙躬身拜谢。
“鹤仙友,”风伯再笑道,“万余年,今日相聚,畅聊一番如何?”
仙鹤颔首,对二狐道:“走吧!”
二狐眨了眨大眼睛,瞅瞅应龙,迟疑不动。
仙鹤舒展羽翼,在二狐头上敲了敲,“走啦!”二狐恋恋不舍,前足抬起,向应龙挥了挥,终与仙鹤俱化流光,在应龙眼中消失。
风伯目光落在祝融身上,“祝融,你现为神农古族之首,当须努力修炼,好自为之!”
“是!”祝融垂首称是,再抬眼,四大宿老已然不见。
支莫的尸身入柩,暂时停放巫卫司,应龙从支莫怀里找出鲜血浸透的香囊和筑基丹,仔细审视,完好无损,想来支莫临死之前全力护住,悲恸难抑,转身离去。
鸿鹄随华盖,燕雀伴毂轮,离珠的五香车穿云破空,风驰电掣,不一日,飞临栗陆族上空。
栗陆族独辖一州,幅员辽阔,城邑颇多,应龙等连过数郡,四处打听,人海茫茫,宛如捞针一般,不禁焦虑万分,心道还是先找温姬再说,提及温姬,倒无人不晓。
栗木城,远远的,仿佛建在花海之上,洁白如云间点缀着簇簇嫣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连应龙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温姬的宅邸不算大,孤居独处,惟三五侍女仆从而已,相见之下,甚为高兴,备馔以待。
一一介绍过离珠等人后,应龙问道:“彤鱼呢?”
“族长见彤鱼极有天赋,带走修炼去了!”
应龙点了点头,想起彤鱼自幼寒苦无依,倒也替他高兴,随即将支莫之事告诉温姬。
闻听支莫已死,温姬黯然感伤,“原来你叫应龙吗?!支莫与你俱有恩于我,不想当初一别,竟成永决!”
“随象终为扑殿拘拿,或可慰你父兄与支莫在天之灵了!”
温姬点点头,问道:“你此来可是路过?”
应龙摇首,“我在找一个叫幽兰的人!”
“幽兰?”温姬一怔道,“你认识她?”
应龙闻言大喜,“莫非你认识?!”
“嗯,她就住在城外山上!”
满山花开锦簇的栗子树林里,一处篱墙小院,栗树木搭就几间屋舍,其他人暂留车中,应龙与温姬来到门前,小叩柴扉,一个老者从屋内走出,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温姬道:“我俩是幽兰的朋友,可以见见她吗?”
老者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犹疑片刻,回身道:“幽兰,有朋友来找你!”缓步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迈步而出,虽着粗布素裙不掩其美,清雅秀丽,声音温柔,如潺潺小溪,“爹,谁来了?”
温姬招手道:“幽兰,是我!”
幽兰一怔,惊喜道:“温姬姐姐,你不是去都邑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日,”说着,温姬指了指应龙,“有人托他给你捎了些东西来!”
“谁会给我捎东西呀,先进来吧!”
“不用了,”应龙道,“说几句话我们就走了!”
幽兰瞅瞅温姬,有些不解地打开了门。
应龙将早小心洗净的香囊和筑基丹珍重地递给幽兰,“这是支莫让我捎给你的!”
幽兰娇躯一僵,秋水般的眼瞳莹然有光,双手接过,轻声道:“那他呢?什么时候来看我?”
应龙鼻子一酸,凝噎在喉,再说不出话,转过身,走了几步,方道:“他说,他爱你!”
身后,幽兰的声音,温柔而透着深深的坚决与执着,“谢谢你能告诉我,你告诉他,我会等他的!”
应龙脚下一顿,不敢回头,大步而去,眼泪夺眶而出……
青丘城巫卫司,一个巫卫慌慌张张地禀报吴回,“禀执掌,不好了!”
吴回脸一沉,“慌什么你,说!”
“那支莫的尸体不见了!”
巫卫司灵室,棺木依旧,里面却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