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荷尔蒙。
全知之触大教堂。
今天并非是圣告的时节,然而出现在这里的帝城居民们,却出乎意料的多。
一位男子摸着自己的手,不安的望着四周。
等到前面的人走开之后,他便紧张的坐在了告解室之中。
“神父大人……”
格栅之后传来平和的声音:
“迷途的羔羊,我以尊主之名存在于此,必然会为你解答心中的不解。”
听到神父的话,男人长出一口气,整理了语言之后缓缓开口:
“最近,我总是会做一些让我很不安的梦。”
“哦?”
“在梦中,世界是流动的,一切都和水一样,不断的翻涌。”
“好像走在地面上能够陷入,抬头看看天,视线也会像是蒙在水中一样模糊。”
“在这之中,会有一些如同水母一般的影子不断的闪烁。”
“紧接着它就会发出怪奇至极的叫声……”
男人的脸上愈发焦躁和不安:
“这种情况,是在我们战胜了东拜尔之后才出现的。”
“您,您能否告诉我,这,这是否是因为我们触怒了他们的神……”
“没有这种可能。”
格栅后的声音传递出一种绝对的坚定:
“东拜尔已经灭绝。”
“此刻,那片帝国将是我们的国土。”
“尊主庇护着所有人,孩子,你同样不例外。”
“诸如你所说的这般梦境,之所以会出现,必然是因为你自身的感受。”
男人微微一愣:
“我自身的感受?”
“没错。”
“人诞生于母胎之中,怀抱自羊水里。”
“对于水的亲和,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会有这样的梦境,说明你的心情平和,却也如水般激荡,随时都能掀起波涛。”
男人有些茫然,似乎还是不能确定。
直到对方再次开口:
“你听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声音,对吧?”
男人连忙点头:
“对,对,那声音,悠长繁杂,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语言。”
“就好像,就好像神明的呼唤一样……”
“是银叫。”
“?”
“我说,是银叫哦。”
男人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仔细想想吧,那声音的节奏,韵律。”
“你有老婆吧?”
“有的。”
“夫妻生活美满吗?”
“嗯,嗯……”
说到这个,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呃,我是塔司人……后面搬来帝都的。”
“那个时候的事情,让我变得很强大。”
“我老婆非常满意呢。”
格栅后的声音微微顿了顿:
“那就想想你在夫妻恩爱之时,听到的声音和节奏吧。”
“是否和你梦中的回声无比相似呢?”
男人搓了搓手,闭上眼睛,然后又忍不住睁开:
“谈论这种话题不会违反教规吗?”
“全知之触素来没有这方面的戒律。”
男人微微颔首,真是个好教会啊。
他闭上眼睛,认真的思索着每一个细节。
当脑海中的两种频率逐渐重合的刹那,男人猛然站起身来:
“还,还真是!”
“还真是银叫啊!”
“可我为什么会梦到银叫啊?”
格栅后传来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是对方有力的回应:
“因为你想要了。”
“哦?哦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吗!”
“哎呀,哈哈,原来,原来是我想要了……”
“亏我还紧张成这个样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男人一下子也不慌张了,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下来。
“感谢神父为我解答疑惑!”
“也是啊,这梦境就是我自己欲望的体现……真是的,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呢?”
“还发散到触怒神明,我真是小题大做!”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尊主吧。”
“祝你们早生贵子,下一位!”
男人无比感恩的走出告解室,朝着教会中央的祭坛虔诚的跪拜,然后高高兴兴走出了教会。
诸如此类的告解,一直到天黑才彻底结束。
“康威,我把你的饭拿来了!”
“知道了,我一会再去吃。”
从告解室之中走出来,如今已经身披黑袍的康威长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比怪异的表情。
自东拜尔覆灭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作为流水信徒的他,在流水覆灭之后,自然也没有神明可信了。
当他带着道恩从废墟之中出来的刹那,艾萨克已经在外面带着一堆人等着了。
“给我当奴隶吧。”
康威依稀记得那位神明干脆利落的开口。
他其实是很想有骨气的拒绝的。
但是在见到那张面容的瞬间,他就腿软了。
虽然在和伯尔特龟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虽然说那个时候就决定要投靠尊主了。
但真正选择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强烈的恐惧还是让他犹豫了许久才做出肯定的答复。
只不过,那时候,他所恐惧的已经不再是尊主的真容了。
而是对于自己信仰的迷惘了。
失去了家,失去了国,失去了父神。
如同流浪儿一般的他,还能够像曾经一样为了某个信仰努力吗?
现在他算是得到答案了。
在这之前,他可从未想过信仰也能如此宽松啊。
没有乱七八糟的戒律,没有众说纷纭,解释起来相当复杂的教条。
谁都可以信,只要你感谢尊主就好。
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同僚们一同坐下。
今天的菜是炭烤金龙肉,啊啊,口味有点焦。
康威不好说自己愿意吃这东西是因为他的米线降低了,还是因为他打算和过去做告别了。
总而言之,如今的生活确实比以前舒服多了。
假设他非要从中挑出一点毛病出来的话,那倒也是有的。
如今的尊主作为胜利的一方,必然会对败者进行抹黑。
对于德拉基米尔的描述也是不断的进行修改。
而在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都和他的工作息息相关。
就是这段时间前来告解的人们。
他们所梦到的梦境,必然是干渴的某些残留所致吧。
康威对将其模糊化并无什么意见,但关键是模糊化的理由。
他觉得这大概是尊主出于上述要求所做的抹黑吧。
毕竟……
“神怎么可能会银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