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强回到医院,并未察觉秦建业出去过。
将脸盆、暖水壶啥的往地上一放,笑着汇报今天的收获:“供销社没啥吃的,不过工业品蛮多的。
我没票,就买了些瑕疵品。虽然不怎么好看,却是能用的。”
秦建业夸赞:“很不错了王同志,这些在我们阳县,就是有票都很难买。”
王志强点点头:“我跟人家说了好些好话呢,那供销社的赵主任,可真是个好人呢。”
秦建业挑了下眉,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却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韵微觉得身上都是汗,喊秦建业扶她下床洗漱,结果还没等老秦动作,王志强这个好同志,就冲了上来。
“婶子,我来!”
陈韵微被人托起胳膊,还有些尴尬。
说来,她年纪轻轻的,被魏旭喊婶子还没觉得有啥,乍一听王志强这么喊,真是咋听咋别扭。
难道是王志强看起来比魏旭显老?也没有吧,顶多黑了点儿,糙了点儿,人还挺精神的。
小伙子国字脸,一看就实诚。是当前丈母娘,最喜欢的女婿模样。
一想到这里,陈女士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那个小王啊,你多大了,有对象不?”
“没呢婶子,我今年十七。俺娘让我瞅瞅能不能在队里找个文工团,或者医疗队的。
能的话,小两口不用分居,老家房子也能宽裕点。
要实在找不着,就先立功,等我二十,再从附近给我寻摸个好人家的姑娘。”
陈韵微诧异地挑挑眉:“你娘这想法,还挺开明的。”
“那是,我娘可是俺们生产大队少有的文化人儿。”
“你家兄弟几个呀?你娘这么想,你爹没意见?”
“俺家兄弟姊妹七个,我是老五。俺娘说儿子多了不稀罕,能自个儿在外面立住,就别指望家里人。
俺爹是队里会计,除了生产队的事,啥啥都听俺娘的。”
陈韵微拍拍他的胳膊:“多好的小伙子呀,婶子也给你留意留意。”
“那就谢过婶子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越来越小。
秦思越无奈地叹了口气:“爸,要不改明儿给我妈鼻子底下贴颗痣?好让她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秦建业点点头:“我看行!”
当然,爷儿俩也就敢私下里嘀咕嘀咕,真当陈韵微的面,能怂成鹌鹑。
魏旭轻抿唇瓣,觉得这一家三口,跟他见过的绝大多数家庭都不一样。
没有严厉的等级制度,没有强硬的男女对立,只有平等,和浓浓的温情。
他心生羡慕。
***
武装部,陆承轩给队里以及省城打过电话后,便集结人马,前往阳县。
虽不确定举报信内容的真实性,可无风不起浪。
既然对方拐弯抹角送他手里,说明那地方,问题真的很大。
可能,官方都被渗透了。
他不能装看不见,并且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先逮捕徐斌,然后暗地里查探。将利益链上的人马一网打尽。
陆承轩想得很好,可徐斌能铺这么大摊子,又岂是一般人。
昨晚等不回来王二狗,眉心突突直跳。问手下:“其他人回来了吗?”
“还没!”
徐斌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可又觉得不应该。
不就是青山大队一户普通人家嘛,他们出动这么些人,难道还拿不下来?
可事实就是,半夜三更,无一人返回。
“该不会是,二狗兄弟带人在外头快活呢吧!”
其中一个小弟大胆猜测。
徐斌心思定了定,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王二狗跟他那啥吧,可到底是娶过妻。
被他蹂躏这么久,想回味下女人的风情也说不定。
再加上一群人煽风点火,光想想那个场面,他都有些蠢蠢欲动呢。
喊来一个小弟:“你骑车,去问问周家兄弟,看见没见过二狗几个。
别是他们大意,把秦家人放了过去,二狗带人追去了吧!”
小弟点头,到仓库里推了辆二八大杠,就骑走了。
先前回话那小弟问:“斌哥,今晚咱还开张吗?”
“开呀,干嘛不开!眼瞅着天就热起来了,再不把新挖到的那几只两脚羊出掉,肉都要放坏啦!”
“那今晚炖两只,明晚再炖两只?”
徐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让人去忙。
等院子里只剩他一个,才小心翼翼地来到仓库,推开藏在柜子里的暗门,进入地道。
七拐八绕,来到一间七八平米的暗室,点燃墙上的蜡烛。
从箱子里取出发报机,滴滴滴的声音响起,在巷道里听着格外清晰。
等他发完消息,将发报机装回箱子。目光贪婪地在周围几个箱子上流连,手轻轻抚摸,眼神狂热又痴迷。
这些,可都是他来龙国后,扎根阳县搜集到的财富。
徐斌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金灿灿的小方块儿,差点儿晃瞎他的眼。
拿起一块儿咬了咬,黄鱼上面清晰的牙印让他嘎嘎大笑。
那笑声,跟他平时说话的腔调完全不同,听起来怪渗人的。
犹豫片刻,还是拿袋子兜了一兜小黄鱼,还有小两万钱票,离开阳县。
心想他先躲躲,要是王二狗没出事,必然会回来找他。到时候,他再现身就行了。
就这样,徐斌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阳县黑市。
而黑市的人,还在照着他的吩咐,准备今晚的“饕餮盛宴”,并且放出风声,明天的菜色更加丰富。
所以,陆承轩来晚了,即便在第一时间召集了人马,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阳县,还是没能抓住那个罪魁祸首。
倒是因为来的及时,见识了黑市最后的“繁荣”。
一晚上抓捕了二十几个马仔,和三百多食客。
有新去凑热闹的,也有在那边多次消费的。
被兵哥哥逮住的时候,他们还闹腾:“你们这是干啥,俺们不过是肚子太饿,过来寻摸点吃的,咋,还犯法啊!
当官的不让老百姓自己想办法活?”
直到陆承轩从锅里捞出几根带着指甲的“鸡爪”,这些人才变了脸色。
或是吐,或是推说自己不知情,在兵哥哥的包围下,哭天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