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在被风沙侵蚀而变得斑驳的城墙上,城外,无垠的黄土地,绵延至天地相接处。
贾闫冰沐浴在夕阳余晖中,心中涌起的是无尽的澎湃与深沉的宁静交织的复杂情感。
他斜靠在马车壁上,缓缓道:“边关虽然广袤,可是还有大批无地可种的百姓,他们租住地主家的田地,也不一定能负担得起一家人的温饱,我说的对吧?”
“贾先生,您说的没错,我们隔壁村就有一个大地主,听说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他的租户,但是每年冬天他们村子都有冻死饿死的人,人说他是周扒皮。”
“边关的土地贫瘠是真的,风沙大,雨水少也是真的,所以能种植的作物种类并不多,且不高产,一亩地能收上来两石粮食已经算是高产了吧?”
“确实,我记得我们刚来边关的那年,听说很多人家一亩地能收上来一石半,能收上来两石粮食,那全家都要每天给地里浇水,可是这些和咱们怎么从地主手里租到地有什么关系呢?”万老二还是不明白。
“万二哥,如果是你,按照咱们给的这个价格,你是愿意给地主干活,还是愿意给我干活?”
“当然是给你干了?”万老二脱口而出,起码他们给的价格能够养活一家老小。
万老二好像懂了什么,惊呼道:“啊,我明白了,贾先生是不是准备吸引那些原本为地主干活的人来为咱们干?那地主的地没人种,要么会提高租户的待遇,要么就要把地给咱们?”
“万二哥真聪明,我现在是这么打算的。”
万老二被贾闫冰夸赞,像个小孩子似的红了脸,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才不聪明呢,贾先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真的太笨了,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提醒一下贾先生。”
“万二哥,你说。”
“咱们这边是边关,不像关内,边关的人性格粗犷,一言不合就会派人打杀,我担心到时候咱们太招眼,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毕竟万家的根基尚浅,要是他们这些地头蛇都聚在一起,共同抵制咱们,那可是有些棘手,我觉得把他们惹急了,他们很可能会威胁租给咱们地的百姓。”
贾闫冰对万老二有些刮目相看,“万二哥,你想的很是周到,不过你放心,这些虽然有些困难,可是你别忘了沈大人的作用,咱们可不是单打独斗,从沈大人与咱们签订协议的时候,就已经上了咱们的船,他想要升职,就要为咱们出点力,不然这好处怎么会落在他头上?”
万老二赶紧勒停马车,扭头朝后道:“贾先生,你从一早就算好了?你知道沈大人要让你租荒地?”
万老二震惊不已,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从开始就已经把沈大人给算计上了。
“我只是刚好知道他们政绩考核的点罢了,你以为沈大人傻吗?他难道不知道这地头蛇难对付?他何尝不想借咱们的手,好好整治一下边关的乱象?”
万老二觉得脑子已经成浆糊了,原来沈大人也在算计他们?
“我脑子已经要爆了,算了,不想了,想再多也没用,我还是回去好好研究我的种子吧?只要咱们的种子能种出亩产比现在高两成的作物,那些地主还真拿咱们没办法。”
万老二这个想法直中要害,说什么都是虚的,产量才是王道,谁掌握了优质的种子,谁就是老大。
“万二哥,所以,你才是我和沈大人这次联手与那些地主博弈致胜的关键。”
万老二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原来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一环。
“贾先生,您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研究,正好我家买了不少地,我就拿这些地做实验。”
万老二此时心情好极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重要过。
两人一路上聊着天,直到半夜才回到石子村。
贾闫冰一家就住在原来万星墨家的院子里。
万星墨一家肯定不会回来了,这院子以后就给贾闫冰一家住了。
第二天贾闫冰就拟好了告示,让石子村的人在金乌镇下辖的各个村子贴出去,他们今年的打算就是先发展金乌镇的土地,有了好的开始,明年就不难,毕竟谁愿意过苦日子呢?
告示一贴出来,各个村子犹如热油锅里浇水,噼里啪啦沸腾起来。
就连石子村一众村民都在作坊门口的告示旁停留了一下午,大家连上工的心情都没有了。
“村长,这告示上说的是真的吗?”
“是呀,村长,这万家开了作坊,难道还要让咱们石子村的土地全都要过去?那咱们岂不是要给他们家干一辈子?”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给的钱可不少,这都赶上我们家种地一年半的收入了,要是真的给我这么多的工钱,我愿意把我家的地租出去。”
“我觉得也可以,我听我一个亲戚说,今年朝廷好像还要涨税收,每亩地要上涨一斗呢。”
“你从哪听见的这消息?真不真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村长吵的头都大了。
“行了,大家赶紧干活,今儿自己的活干不完,你们今儿的工钱可要扣一半。”村长站在最高处,朝着人群大声呵斥一声。
果然还是钱好使,听见要扣钱,大家赶紧散开了,这半日工钱可有好几文呢。
村长见人都散了,叫来自己的媳妇看着些,这才紧脚往往老二家走去。
他也要去问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咋没有给他这个村长招呼一声?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村长来到万家院子里,院子里已经站了几个石子村的族老。
“大伯?刘三叔?你们都在呢?”
村长见他们个个脸色都不是太好,便知道这也是闻声而来的,倒是比他还快一步。
万老二和村长对视一眼,村长以眼神询问:你想干啥?
万老二:等会儿再说,先把这几位劝走。
两人当着几人的面打起哑谜来。
最后村长搓着手,坐在万老二另外一边。
果然金家族长就脸色臭臭的看向村长。
“金牛啊,这土地可是咱们百姓的命根子,你要是敢煽动大伙租地,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金牛觉得冤枉极了,“大伯,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呀?他们也没找我商量这件事啊?我这不也是看见消息就赶来了。”
金族长盯着自家侄子看了半晌,见他不像说谎,这才放过他。
不过金族长转眼就盯上了万老二,这可是他们万家惹出来的祸,他是来找万家撤销告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