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歌露出颀慰的笑脸,但旋既又严肃起来:“丢枪的事你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责任还没大到需要花这么多钱去摆平的地步,显而易见,这些钱都被他一个人独吞了,你就和他明侃,如果他不把这笔钱返给你,你就往上告。”
“这能行吗?”张景扬又有些犹豫。
“怎么不行。”林歌直视他:“你想想,两万五千元钱重要,还是官职前途重要?”
“当然是前途。”张景扬小声答。
“你都知道,他能不明白?”
张景扬低头沉默不语,凝思,片刻,抬起头,眼神中闪现满满自信:
“排长,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林歌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一点十分,下午你就回连队,尽快把钱拿回来。”
“是,排长。”张景扬有些激动。
“那些钱都是你父母的血汗钱,是他们在土里刨食挖出来的钱,记住,少一分都不行。”
“是,排长。”这次,张景扬大声答,他凝重的立正,缓缓抬起右手满含感激之情敬一军礼,林歌回一军礼,两人四目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午休结束,起床号刚刚吹响,张景扬敲响了李伟彬办公室的门。
李伟彬此时还赖在床上没起来,睡眼惺惺,躺在床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懒腰刚伸到一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报告”
张景扬的声音随既在门外传进,李伟彬立时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扑愣”由床上坐起,心下一喜,这几天就等他主动上门呢;
“进来。”
李伟彬利落的从上摸到下整理了一下服装。
“指导员。”
张景扬由门外走进。
“来了,景扬,快,坐。”
脸上堆满了虚情假意的笑,热情如火的竟亲自给张景扬倒了杯水,然后端到他的手里:
“来,景扬,喝口水,坐车回来的还是走回来的。”
张景扬也不客气,走了一路确实有些口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接过杯子几大口喝了个干净:
“指导员。”
张景扬伸手抹了一下嘴巴:
“我今天来是有个事和您说。”
“你说。”
李伟彬笑呵呵,他坐在办公桌的另一头。
“我决定复员。”
“什么?”
李伟彬一下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脸霎时僵滞。
“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复员。”
张景扬无视李伟彬难看的表情,仍然自顾自的说。
李伟彬一站起来立时意识到有些失态了,忙又坐下,换上一副关怀倍至的表情:
“景扬,你可想好了,在部队不愁吃不愁穿,一年四季有新衣服穿,还有上千元工资拿,你要是回地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指导员。”张景扬不置可否。
“那你还要走。”
李伟彬有些急: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什么,你回去能干什么,你在这每月开这么多的工资,还吃穿住都不用愁,你回地方上哪找这样的好事。”
张景扬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我知道。”
“景扬。”李伟彬耐着性子:“我跟你说的都是好话,你想想,就咱们这号人,在部队还能吃得开,一旦离开部队就什么都不是,难道你真的还想再回那个小山沟,永远就爬那地垄沟。”
“指导员,我知道。”张景扬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李伟彬是真急了,张景扬这种漠视态度终于激得他火起:
“张景扬,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要复员早告诉我啊,我把事都办差不多了,眼瞅还有一个月就老兵复员,你才告诉我你不想干了,你当我什么,你他妈有没有把我这个指导员放在眼里。”
张景扬突然想笑,来的路上他做了无数的假想,既然来了,那就豁出去什么都无所惧了,眼带一丝嘲讽,张景扬仰视李伟彬:
“指导员,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其实我也不想复员,在部队呆了五年,我对这里是很有感情的,可是,我没有钱,我付不起那昂贵的代价,所以,我只有选择复员。”
李伟彬吼了一通,怒火是发泄出来了,但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态了,“咳”掩饰着尴尬:
“那个,景扬,如果是钱的问题,这事好办,你和我吱一声,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说我也不能不管你,这样,这事我在帮你好好运作运作,尽量让你少花点钱,但还能留在部队,至于需要花的钱,如果你那边一时凑不出来,我先给你惦上,等以后从你工资里一点点扣再还我也行。”
“哼哼哼”
张景扬禁不住失声冷笑出来:
“指导员,那怎么好,这我得欠你多大人情。”
“哎。”李伟彬很是大方的手一挥:“都是多年兄弟,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在这关键时候我不拉你谁拉你。”
“谢了,指导员,你的好意我心受了,复员的事我已决定,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李景扬冷声说,在心里将李伟彬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个遍,连他的工资都惦记,这个指导员的工作做得是真够全面到位的了。
“景扬,你不要那么固执,我看这事你还是再回去好好想一想。”
李伟彬不死心,对张景扬的家庭条件及他个人情况他再熟悉不过了,要说别人复员他信,要说他张景扬想复员,李伟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现在,唯一的理由就是张景扬被钱难的,上次他拿出的两万五就已经是扒他皮抽他筋了,这次又要让他再拿个万把千的,他可能就是出去卖血也凑不出这笔钱,那么,为了长远利益,又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李伟彬决定采用缓兵之计。他是这样想的,也在这样做,然而,此时的张景扬今非昔比,林歌的一番话,完全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观、思想观和价值观,李伟彬的那一套在他身上再起不到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