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好一番威逼利诱,灰老鼠才不情不愿地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那画皮鬼乃是近半年才混进定远县的。
画皮鬼凶悍异常,又靠吃人心修炼,一时间,定远县上空鬼气森森,阴气腾腾。
一些小精怪更是避之不及,连夜逃窜出城。
可像灰鼠精这样生在城里,又拖家带口的本地妖怪,想逃也没地方去。
“那画皮鬼喜食人心,尤其是壮年男子的心,吃一颗便长一年修为。”
灰鼠精趴在地上,垂头丧气道:
“乔大郎身子健壮,又阳气足,自然早早被画皮鬼盯上。
可怜乔娘子,她生的那样美丽,画皮鬼本就喜好收集美人皮,又怎么会放过她?
这些时日,画皮鬼日日都来豆腐坊,趁乔大郎磨豆腐之时,化作美艳妇人勾引他。
豆腐沾了鬼气,自然腥臊难闻。
我寄居乔家多年,算是受过乔家大恩,实在不忍见画皮鬼得手。
故而每每乔大郎被鬼迷之时,俺都趴在窗户下头往里头吹气,以此提醒乔娘子。”
南枝这才明白过来:
灰鼠精不但不是作怪的原因,反而还是乔家夫妇的救命恩人!
怪不得一提起夜间事,乔大郎便支支吾吾,不说明白。
却原来,是他被画皮鬼的美人皮所迷。
若非灰鼠精暗中提醒,只怕乔大郎早就被掏心挖肝,乔娘子也会被剥皮而死。
所以是画皮鬼觉得自己看中的猎物被别人盯上,所以才对南家人出手?
似乎觉得小命不保,那灰鼠精又多叮嘱了南枝一番:
“那画皮鬼法力高深,城中发生大小事都逃不脱它的眼,你我二人今日对话,只怕它马上就会知晓。
我瞧你这妹妹也生的花容月色,只怕……还是快快知会父母亲友,一家人逃命去吧!”
“那你呢?”
虽然知道是游戏,但南枝仍不想看到这只有情有义的灰鼠精死掉。
灰鼠精抖抖嘴,鼠脸上是人性化的颓废:
“那画皮鬼定然不会放过俺一家老小,如今只能去投奔俺十七叔。
他拜了城隍爷爷庙里的泥鬼做干爹,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那画皮鬼不似俺们鼠类能打洞,只要寻不着俺,自然无事。”
……
……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别……蒙……豆腐……皮……鬼……”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想……鬼……”
“吱吱吱!吱吱!”
在场之人都听不懂南枝跟灰鼠精说的话。
可见一人,一鼠,跟对话似的一唱一和,尤其是那南家大姐儿时不时还点点头,竟像是真能听懂鼠话儿般!
“这,这,俺家柴堆里怎么有这么大的老鼠,莫不是成了精?”
乔大郎怒气十足,抬脚就要踩:
“难不成半夜在俺家作怪的便是这大老鼠!这畜牲!
害俺坏了这许多好豆腐,丢了这多银子,实在该杀!”
谁料他刚要动手,就见那南家大姐儿松开脚,任凭那大灰老鼠钻进柴堆,眨眼便消失不见。
“南家大姐儿这是做甚!”
乔大郎看南枝拦在他跟前,恶声恶气道:
“这畜牲叫俺家豆腐卖不出去,还装鬼害人,怎得就放了它去?!
若是叫它跑走,日后再折回来祸害俺家,难不成这白白损失的银子,你南家来赔么?!”
他像是气急,一张脸涨得通红,面皮都发紧了几分:
“都说南家大姐儿叫妖邪附了体,这几日忽然不傻了。
依我看呐,说不得就是叫老鼠精附了身!俺家的豆腐,你南家得赔!”
南枝冷笑一声。
难怪他反应这么大,分明是记恨灰鼠精坏了你的“好事”!
“乔大郎,你混说什么!”
南叶跟护崽的母鸡般挡在南枝跟前,小脸上努力绷出严肃的表情:
“我大姐那是菩萨保佑,才变好了,什么妖邪附体!
你若是再胡说,我现在就大喊出声!
好叫街坊四邻都过来看看,你家豆腐坊里有这么大的老鼠洞——
我倒要看看,日后还有谁家敢买你家的豆腐!”
“你是忙昏了头不成!”
乔娘子神色为难,扯着乔大郎袖子打个眼色:
“南家大姐儿那是神仙庇佑,什么妖精不妖精的。
他家易哥儿在衙门当差,那是沾了官气儿的,他家怎会有妖精!”
说罢,她又笑着对南枝道:
“不过是只大些的老鼠罢了,哪里是什么精怪。
明儿我去城外聘只猫回来抓老鼠便是了。”
南枝盯着乔娘子看了一会儿,才了然地点点头。
乔娘子性子温婉,人也生的好看,一双眼睛格外出色,细眉下头,那双眼儿好似噙着汪清澈山泉。
乔娘子的真人建模真好看。
杏眼丹唇,标标准准的古典美女。
再加上这一身小县城难得一见的白皙肌肤,难怪会被惦记。
她冲乔娘子点点头,拉着仍有些不明所以的南叶回南家。
回家路上,南枝思绪万千,南叶叽叽喳喳,对着她说起自己的猜测:
“我从前听大兄说,活久了的畜牲喉咙里会长根骨头,等那骨头化了,畜牲便能开口说人话。
想来这些日子,在豆腐坊里闹的便是这老鼠。
那老鼠尿儿也有毒,沾了老鼠尿的豆腐闻着腥臊,所以才发臭……
大姐,是也不是!是也不是嘛?”
“嗯……嗯……”
南枝随口应几声,视线却落在南叶那张俏丽异常的脸上。
难不成,南叶其实也是画皮鬼的目标之一,杀她只是顺手捎带?
但不管怎样,按照昨天事情的发展,画皮鬼今晚必然是要登门的。
既然有恶客上门,那自然要好生招待一番。
她今天非得让画皮鬼知道,什么叫来自玩家的愤怒!
……
……
夜半三更。
“梆!梆!梆!”
城中更夫梆子敲过三声,定远县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空中有夜枭飞过,传来一阵似哭似笑的怪叫。
南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院门内,原本早就应该进入挂机状态的南枝,此时却坐在南大庄平日用来杀猪的长凳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外。
开玩笑,昨天是画皮鬼偷袭,今天她熬夜也得跟它干!
那脚步声绕着院子一圈又一圈,似乎是门外人在寻找进门的法子。
良久,一只扁如纸的手,从门缝中悄悄伸进来,稍稍往上一抬——
“吱嘎……”
木门轻响,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探入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