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嫣总觉得有着什么症结并未想起。
很多事,她不敢妄下定论。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和傅晏的从前,真的不太好。
“嫣嫣,傅晏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祈年将她的憔悴都看在眼中。
好歹和她相处了三年,他很轻易就能看出她的所思所想。
“傅晏啊。”娄嫣深吸一口气。
此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依旧是傅晏打来的电话。
找不到她,他很着急。
林祈年不催,静静等着娄嫣选择。
良久,他才听到她说话。
“我的确该好好和他谈谈。”
林祈年满意笑道:“嫣嫣,他已经伤害过你一次,不要再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娄嫣闭了下眼眸:“我知道。”
她给傅晏发了信息。
【恒益旁的咖啡厅,见一面吧。】
傅晏秒回了一个“好”字。
林祈年看着格外满意。
“我送你去?”
“不用了。”娄嫣掀开被子穿了鞋,随意理了理额前的发,“祈年哥,不管我和傅晏如何,我和你,都不会有结果的。”
同样的话,林祈年已无几个小时前的不悦。
他温和笑着;“嫣嫣,凡事不要说的这么肯定,说不定你最后会发现,你早已对我动了心。”
娄嫣心思压根不在他身上,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麻木走到门边,又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拿手机。
折返回来带了东西,才失魂落魄地向着外面走。
林祈年很满意她的反应。
该是如此痛苦,她才会和傅晏断了关系。
他拿出手机,给娄以云发信息。
【当年的事,藏好了。】
【嫣嫣很快就会放弃傅晏,你要抓紧这次机会。】
娄以云:【用了新药?林祈年,你不怕把姜未折腾死?】
她还是喜欢叫姜未原来的名字。
这样仿佛就能证明,她才是娄家唯一的大小姐。
林祈年:【哪怕她死,也会是我的妻子。】
娄以云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林祈年,其实我真的挺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姜未。”
他们自小定了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林祈年却从未对她动过心。
对她好是好,但也仅止于此。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在村里长大的土妞,为什么会让林祈年刮目相看。
甚至,傅晏也对她沉迷。
“因为她的眼神,纯粹认真。”
林祈年说着,眼前浮现出三年前他见到姜未时的场景。
“你不懂,她给人的感觉,你这辈子都模仿不来。”
娄以云不以为意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最后赢的,只会是我。”
她不仅要嫁给傅晏,她还要做一辈子的娄家千金。
至于姜未,这辈子都会顶着养女的头衔。
永远比她矮上一头。
……
娄嫣打车去恒益旁边的咖啡厅。
坐在出租车里,她看着不断倒退的霓虹灯,脑中思绪万千。
她从未想过,以前的自己,过的是那样的生活。
家里很穷,是奶奶供她读书。
她记得她们所有的窘迫,和受到的欺负。
就在她以为熬过了所有苦难,可以带着奶奶过上新生活时,因为傅晏的固执,间接导致奶奶离世。
那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重新回顾一次,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阴沉压抑的墓地。
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到了。”
司机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好,谢谢。”
娄嫣将眼泪吞下,付了钱后下了车。
脚步刚站稳,身前就停了一人。
黑衣黑裤,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是傅晏。
男人手抚上她额前的发:“怎么不高兴?”
他的嗓音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担心。
娄嫣心口泛酸。
她没回答他,只说道:“我们去咖啡厅吧。”
“不直接去吃饭?”傅晏稍低了腰身,仔细问她,“饿不饿?”
“不饿。”
说完这两个字,娄嫣径直向前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而停住脚步。
“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
傅晏闻言,心下猛地一咯噔。
她特意提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事?”
娄嫣捏着包的手缓慢收紧。
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一出声就是哭腔:“我奶奶。”
傅晏听着,眸光霎时黯淡下来。
别的尚且可以解释。
唯独这个。
是他没办法弥补的错。
“对不起。”
事到如今,他能说出口的,依旧只有这三个字。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误会,”娄嫣眼中泪光晃动,“真的是因为你……”
她坚持来见他,是怕林祈年对她的记忆动手脚。
她怕他给她一份假的。
没想到。
最难接受的,反而是真的。
傅晏听着她的话,明了了一切。
她连自己都不信,特意赶来问了他。
“嫣嫣,”他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是我的错。你别激动,对身体不好。”
他嗓音焦急:“这样 ,你想让我怎样,我都答应,好不好?”
“好啊。”
娄嫣低眸,看着男人攥着她的修长的手指,讽刺笑道:“我们分手,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记得他说过的,以命抵命。
她还是狠不下心。
而且,归根结底,他只是间接造成而已。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切断两人之间的联系。
傅晏黑眸微缩,话脱口而出:“不行。”
他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有了和她正式在一起的机会……
他不愿意就这么结束。
“傅晏,”娄嫣抬眸看向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如果我不是娄家的人,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会。”傅晏回答的斩钉截铁,连攥着她的力道都重了些,“在得知你身世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和你认真在一起。以前我想过解释,但是事情太多,我来不及。”
“可笑。”
娄嫣扯了扯唇角,“你是傅家的人,会娶一个毫无身份的女人?”
她不是三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大学生姜未。
她抬手,缓缓掰开男人的指节:“这三年,傅先生没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床伴是么?”
“嫣嫣。”
傅晏墨眉紧蹙:“不要这样说。”
是他从前嘴欠。
他从未将她当成床伴。
“这不是傅先生曾经给我的定义吗?”
娄嫣毫不留情甩开他的手:“我承认,自从我回来,傅先生出手很大方,但这样的东西,我戴着膈应。”
说罢,她抬手狠狠将串着戒指的项链从脖子上扯下,向着不远处的垃圾箱里一扔。
金属碰撞的叮声响起,戒指准确落入箱中。
傅晏眸中爬上猩红。
语气接近哀求:“不要……”
那些东西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要和他断了联系。
“还有手上这个。”
娄嫣看着手上碧绿的玉镯,脸上有些不忍。
她知道,很贵。
但他的东西,她不该留。
偏又取不下来。
余光瞥见花坛里有着一块尖石,她走过去拿起,就要往手腕上砸。
“嫣嫣!”
傅晏眼疾手快接住她的手:“会伤到。还有……”
他薄唇紧抿:“留下这个吧,就当是留给我最后一点念想。”
“傅晏,我们之间,不需要念想,”娄嫣咬牙,“放手。”
傅晏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心脏跳的极快。
恐慌伴随着惧怕,裹挟着全身。
他有种预感,他现在一旦放开,就再也没办法留住她。
“嫣嫣,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他低声祈求,“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唯独……不要走,行么?”
娄嫣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微弯着腰身,单手抓着尖石,因为太用力,掌心有着些许猩红溢出。
平常整齐的碎发略微散乱,禁欲冷淡的脸上,只剩仓皇。
他眸中满是血丝,可怜的就像被抛弃的大型犬。
娄嫣心口处缓缓泛疼。
“为什么?”
偏偏是他。
她知道,自己很喜欢他。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傅晏无力摇头,他说不出话来。
她离开的无数个夜晚,他都在问,为什么。
在渔村时,他已经感觉到,她接受了他。
她没想过逃走,两人就像度假的夫妻,温馨恩爱。
只差那么一点,他们就会结婚。
可惜,命运弄人。
娄嫣继续问:“你一直不让我去想从前的事,是怕我记起奶奶?你想和林祈年一样,骗我一辈子吗?”
“不是。”傅晏嗓音哽咽,“我只是没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他承认,他有过侥幸心理。
或许,他的小姑娘会永远想不起。
又或许,她记起了,但放下了。
至于最坏的情况,他下意识逃避。
“是么?”娄嫣苦涩扯开唇,“可你的行为,在我眼中,和林祈年没有任何区别。”
她低下眉眼,掩住眸中的湿意:“既然不想我受伤,那就带我去取下手镯吧。”
傅晏脊背僵住,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他不想她疼。
“那边有一家珠宝店。”他将石块扔到一旁,牵着娄嫣的手,向着珠宝店的方向走。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脚步极慢。
似在等着她回心转意。
但他等到的,只有小姑娘的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珠宝店。
娄嫣站到柜台前,率先开口:“麻烦帮我取一下手镯。”
店员惊艳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掠过,在落到手镯上时,更加惊讶。
千万的帝王绿。
她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工具取手镯。
抹油的过程中,她偷偷瞄了一眼一旁面容憔悴的男人,低声问道:“小姐姐,这镯子你男朋友送你的吧?现在取下来,是闹别扭了?”
说着,她又不好意思道:“你别怪我多嘴,我就是觉得你男朋友挺眼熟的。”
娄嫣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分手了。”
“分手?”
店员忍不住在心里惋惜。
两人看着格外登对。
就在这时,镯子取了下来。
她递到娄嫣面前:“小姐姐,需要包装盒吗?”
“不用,谢谢,多少钱?”
娄嫣扫码付了款,将镯子推到傅晏面前:“物归原主。你如果不要,我只会扔垃圾桶。”
傅晏迟疑了下,还是将镯子取了回来。
从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
跟在娄嫣身后,向着出口走去。
他们转身之后,店员脑中灵光一闪。
那不是傅氏集团总裁傅晏吗?
之前的热搜挂了三天。
这样帅气多金的男人,分手了?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分手。
他的表情,非常难看。
想到这,她拍了张照片发到网上,还顺带配了个炸裂性标题:
【傅晏被人甩了!】
离开的两人并不知道被拍了照。
娄嫣盯着空荡荡的手腕,出了下神。
这场恋爱,结束的真快。
可却让她产生了些不舍。
真是……疯了。
她转而挺直腰背,阔步向着前面走。
努力让自己表现的绝情: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刚落,手臂上落下冰凉的触感。
傅晏掌心的温度低的出奇。
嗓音沙哑:“求你,嫣嫣,别又离开我一次……”
似乎是牵动了肩膀的伤,他面色白了些。
娄嫣注意到,眼中划过些许不忍。
这是为了保护她所受的。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杨淑蕊发信息。
【妈,借我五十万。】
杨淑蕊一直关注着娄嫣的信息。
见到自己女儿发来的,当即没犹豫地给她打了五十万。
娄嫣收到钱之后,全部转给傅晏。
“傅先生,五十万,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还有,无需用这种姿态面对我,”她看着男人的手,抿唇,“像以前一样就好。”
做那高高在上的傅晏。
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可笑。
明明回忆里没有任何开心事,她依旧控制不住的为他着想。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恋爱脑?
她定了定心神,抬脚义无反顾向着前面走。
傅晏颓然站在原地。
他摩挲着翡翠镯。
似在感受她残留的温度。
直到双腿僵直,他才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般,动了脚跟。
戒指,她戴过的戒指,还在垃圾桶。
短短的几步路,男人却觉得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
他靠到垃圾桶旁,不顾形象地翻找。
但是没有。
一旁有着路人看不过去,说道:“刚有个人把戒指捡走了。”
他往路对面一指:“他去了对面,灰衣服,你跑快些,应该能够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