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轻烟,蕴蕴香茗。
书房静谧,四人围在精致案几旁,跪坐。
诸葛瑾与马秉同侧而坐,诸葛亮与马良则坐在二人对面。
……
“呼~~~,咻咻~,啊~~~!”
“咚!”
茶杯落案,随后饮茶的中年男子开口沉声说道:
“二弟,今日大殿之上,你家主公大发雷霆,言欲征伐我江东,不知是真是假?”
诸葛亮手上轻轻挥着羽扇,望着自己兄长那副焦急的面孔,微微一笑,反问道:
“不知大兄如何看待此事?”
“我?”
诸葛瑾闻言一愣,看着二弟那似笑非笑,眼神之中颇带玩弄之意。
他旋即安下心来,仰头一笑,回道:
“二弟,依我看,翼德将军本就要回阆中驻扎,刘皇叔不过是借机恐吓我一阵,并无发兵江东之意。”
“不知我可说对否?”
诸葛瑾一捋山羊胡,端起马秉刚刚倒好的茶水啜饮。
诸葛亮手中羽扇不停,笑着开口回道:
“大兄,所言相差无几!”
“不瞒你说,荆州丢失、云长被围困的消息一传入成都,我家主公得知后心急如焚,恨不得率军一夜就飞奔千里,解救云长。”
“随后陆伯言带兵封锁夷陵、秭归一带传于汉王宫后,我家主公那几日心下常常隐隐作痛。”
“经常下了晚朝后,单独留下我,以询问天象、卦象如何?”
“大兄,你亦学过此道,定知观星占卜不过小道,天道无情,我等人力又如何能够测得准呢?”
“幸赖吴侯明智,放归云长等人,不然以我对主公与三将军之了解,怕是此时已经整顿兵马,以待明年开春即东征吴地了吧!”
诸葛亮对兄长字字珠玑,句句肺腑,不掺杂半点虚言。
马秉听着孔明所言,心中只觉刘备那时之举倒是与汉文帝刘恒拉着贾谊夜下谈论鬼神有些相似。
不问苍生问鬼神!
诸葛瑾抬手顺势抚了抚马秉小脑袋瓜,对着二弟说道:
“二弟,全赖马家良子,若非其有勇有谋先在临沮救下君侯,恐怕大祸早已铸成,你我孙刘两家就成世敌了!”
“兄长,秉儿当不得此夸奖,他能有如此功绩,全赖兄长之远见!”
“若无兄长配合,就算吾儿在吴营说出花儿来,吴侯亦不会轻易放归君侯!”
马良爱护长子之心切,立即插言恭维诸葛瑾。
“哈哈哈!”
诸葛瑾手在空中轻点几下,指着马良调笑道:
“季常,我家主公自你出使江东与其促膝长谈后,常言‘马家白眉,吾不得也!’,他曾对着群臣言你是个忠厚之人,今日看来,所言非实!”
“你不老实啊!”
马良闻言哈哈一笑,拱手回道:
“兄长,良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大兄,季常可是老实得不得了之人,内子曾言,马季常曾上青楼喝茶,被姑妹(庞氏)罚住了一个月的书房。”
“这普天之下可再找不出第二位如季常这般老实之人了!”
诸葛亮毫不留情地揭揭穿马良老底。
马秉听后尴尬不已地望着父亲,只见便宜老爹少有地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对着诸葛亮说道:
“兄长!这是谣传,谣传!”
“哈哈哈!”
“……”
众人一阵欢声笑语过后,
诸葛亮收敛面上笑容,向着诸葛瑾问道:
“大兄,先前殿上言所赔偿只收取半数,不知此言当真与否!”
诸葛瑾闻言笑道:
“半数才是我家主公所期待之数,不过……”
他稍作停顿,一捋山羊胡,继续又道:
“这马匹能多则多,若我军能在扬徐一带设计斩了曹军虎豹骑,于你我两家皆有利好!”
诸葛瑾说罢眼含深意地瞟了马秉一眼,好似在说:
年轻人,且学着点吧!
跟我们斗,你还嫩点!
马秉心下白眼一翻,暗道:
一群老狐狸,没有一句话是实话。
全是试探,没有半分真感情!
不过自己先前也不过是随口答应。
谁比谁奸猾,还不一定呢!
马秉思即此处,对着诸葛瑾嘿嘿一笑,回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诸葛瑾见状摇了摇头 ,继续说道:
“二弟,不知我这般回答,你可满意?”
诸葛亮见兄长和盘托出,于是不再端着,亦抚掌回道:
“大兄,此事晚朝我同主公言明,我家主公应该会同意此事,但……”
言到此处,诸葛亮那如冠玉之面,少有地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但?但如何?”
诸葛瑾见状挑眉追问。
诸葛亮眉心紧皱,摇头回道:
“但孙刘联手一事,主公怕是不会轻易再应允,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吴侯待我家主公不诚!”、
“无论是先前吴侯之妹在荆州欲带小主回江东,还是现今袭取荆州,都是在我家主公心上添伤。”
“伤心之人难信寡信之人!”
诸葛瑾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于自家主公而言,荆州是必夺之地,但于刘皇叔更何尝不是?
自家主公臣下几次三番擅自作主,致使主公失了信义!
唉~~~!
诸葛瑾心中的孙权是美好的,直到此时也未将诸事联想到孙权身上。
他口中糯糯微动,未曾发出半点声音,君辱臣死,更何况,自家主公是为臣下背黑锅。
片刻过后,诸葛瑾下定决心说道:
“二弟,你我兄弟二人当各自劝谏自家主公,哪怕两家未来不能再度联手,也勿要攻伐彼此了!”
诸葛亮双手合一,拱手施礼回道:
“大兄,是当如此,你我虽各为其主,但为自家主公而言,联手抗曹是最佳之选,无奈两家差错频频,起了龃龉。”
“不错,我等当戮力同心,共抗曹贼才是!”
马良开口附和二人。
马秉此时看着诸葛亮出了神,他手上羽扇一刻不曾停过,一直轻轻挥舞着。
马秉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
这冬日严寒,屋内虽然还好,但这一直扇风,也不嫌冷的慌!
果然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众人就此商议完两家国事,接下所言皆是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