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萱望向着跟前跪在地上的常宁公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常宁先前一直将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挂在嘴边,如今却是说和亲就是和亲。
定下常宁公主与南诏王的婚事之后,宫宴算是真正开始,谢知萱却有些食不下咽。
顾凌低声问道:“可是不合胃口?”
谢知萱道:“有点。”
顾凌给谢知萱夹着他爱吃的几道菜:“宫宴年年如此,过几日的中秋宫宴,定也是这几道菜,你先多少吃一点垫垫肚子,等会回去了再让厨娘给你烧。”
谢知萱点着头,她未曾吃多少,就见着殿外的天色已黑。
陛下与南诏王聊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厉琳琅离了宫宴。
谢知萱才发现今日不对劲之处,“怎得不见皇后娘娘?”
顾凌道:“皇后姨母病了吧?”
“这会儿还可以去见见皇后娘娘吗?”
顾凌道:“你可以,入夜了我倒是不好再去见姨母了。”
谢知萱想皇后病下定也有御医照料,便道:“那就不必再去找皇后娘娘了,宫中这酒还挺好喝的。”
顾凌道:“你少……咳咳,喝吧,这梅子酒入口回甘,酸甜适宜,酒香绵延。”
谢知萱不由地多喝了两杯,她喝下了一壶酒,头就有点昏昏沉沉,“顾凌,我去走走,散散酒气。”
顾凌扶着谢知萱的手道:“宫宴也差不多了,陛下都已经走了,我也扶你回府去吧。”
谢知萱点点头,与顾凌一起出了宫宴的大殿。
刚到了外边,谢知萱则是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常宁公主的声音,“谢知萱,你今日听到我要和亲南诏,你应当很得意吧?”
谢知萱与顾凌顿住了脚步,望向了身后的常宁公主,“我为何要为了你和亲南诏而得意?”
“南诏路途遥远,乃是远嫁,这世间远嫁女子皆有各自心酸,我也尝过家人远在千里之外,被磋磨七年只能在信中与家人通信的苦楚,为此而得意看别人笑话,实在不必。”
常宁公主望着谢知萱道:“你少说些这冠冕堂皇之话,你心中就是得意着。”
谢知萱轻叹了一口气:“常宁,不论您信不信,我都不会为此而得意。”
顾凌低声在谢知萱耳边道:“莫要理她,走吧。”
常宁公主听得顾凌此言,红着眼眶道:“顾凌!”
顾凌看向常宁公主缓缓道:“公主,你之前企图以皇权威逼小臣之时,就该明白您也会有一日被皇权相逼一桩你并不愿的亲事。”
常宁公主咬着下唇道:“顾凌……”
顾凌只将手搭在了谢知萱的肩上,“盛昭公主喝醉了,我得送她回府去了。”
谢知萱出了宫,上了马车之后,她只觉得醉意越甚,她从未喝过这般多的酒,只靠在顾凌的肩上昏昏沉沉想睡。
顾凌道:“你方才喝的梅子酒喝时酒劲不大,但是后劲极大。”
谢知萱揉了揉自个儿的脑袋,皱眉道:“你怎么不早与我说?”
顾凌道:“方才见你有烦心事,就也不拦着你了。”
谢知萱在顾凌的耳边浅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存在什么心思,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会许你胡闹,你先前瞒我解蛊之法这么多日,想要我消气可不是靠刻一块木牌就可负荆请罪的。”
顾凌伸手摸着谢知萱近在咫尺的侧脸道:“那公主殿下想要我如何请罪?”
谢知萱含着醉意道:“成亲前不许进我房中。”
顾凌皱眉道:“为何?”
谢知萱靠在顾凌的肩上缓缓道:“我先前的洞房花烛夜是一个笑话,我等了顾渚整整一夜,我顶着十斤重的发冠,穿着隆重的嫁衣,就这么彻夜坐了一整晚……
我那时初入侯府怕被笑话,不敢有什么动弹,一整日未进食饿得腰脊都发疼……”
顾凌紧紧握住了谢知萱的手。
谢知萱继续道:“你我虽已有夫妻之时,已无什么洞房之说,可我还是想以与你的洞房花烛,去忘却七八年前的那一晚。”
顾凌道:“可是萱萱,那还有长长一个月。”
谢知萱淡笑道:“不过就一个月而已,你也长长记性,日后不可有事欺瞒于我。”
顾凌只得应道:“我日后定不会再有事欺瞒于你,只是,本就难熬等着成亲的日子,如今越发难熬了。”
谢知萱含着酒气,轻笑道:“就一个月,岂会难熬?时间如白驹过隙。”
顾凌送着谢知萱回了郡主府后,就被谢知萱赶出了她的卧房门。
谢知萱道:“你快回去吧,顾侯爷都回来了,你若还彻夜不回家,小心顾侯爷对你用上家法!”
顾凌道:“那我先走了。”
谢知萱见顾凌之后,喝着温语递上来的解酒茶,酒意缓缓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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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回到了顾家时,已是戌时三刻。
永嘉侯府众人齐聚在大堂处。
寿宁郡主坐在上首。
顾凌上前一一行礼:“祖母,爹娘,二叔三叔,二婶。”
唯有最后的顾渚,顾凌只看了他一眼。
顾琰道:“凌儿回来了正好,娘,我今日要说之事便是五弟得分房出侯府。”
在顾渚身边玩闹的顾芷柔大声道:“凭什么?祖母还在人世呢?”
三四岁的女孩,说话如同大人一般,顾家众长辈都皱着眉头。
寿宁郡主可来不及管顾芷柔此言对不对劲,只对着顾琰道:“老大!我还没死了?你岂能谈分家之事?”
顾琰道:“娘,五弟他恩将仇报给谢家女儿下毒,此乃一错,又在谢家女入狱时送上休书此乃二错,如今谢家女儿又是陛下的女儿,你以为他给公主殿下下毒一事能不了了之吗?”
寿宁郡主道:“陛下不是没有追究吗?侯爷,渚儿可是你的亲弟弟!”
顾琰道:“娘,我凯旋回朝之前,陛下必定不会对顾家儿郎发难,何况下药之事传出去本就是对公主殿下的名声不好听,如今我回来不能不诊治家风!
因着十年前五弟那场大病,您对他是多有宠溺照顾,以至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毫无担当,恩将仇报,无情无义,他不配为我顾家男儿,也不配再留在侯府之中。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他一个田庄,白银万两,也够他与孩子此生吃穿不穷。”
顾渚坐在轮椅上,眼神阴鸷道:“大哥,你若是不念这兄弟之情要将我赶出侯府,那就别怪我不顾念侯府名声对外去说你的好儿子在我与阿萱和离前,他就与他五婶勾搭在一起,让世人看看芝兰玉树的顾世子是如何寡廉鲜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