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翔已经察觉出,事情怕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一边朝家里走,一边想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家里。
进入城关中学的时候,首先经过的就是学校保卫室。
李辉翔很少出门,但不代表绝对不出门。
以往,他出门,经过学校保卫室,无论谁主动,都会打声招呼,有时候,李辉翔也会在保卫室停留一会儿,给里面的保安派烟,然后闲聊上几句。
可是今天,保卫室值班的人就站保卫室外面,又没有其他人,他进来的时候,彼此之间目光对视,李辉翔还主动朝两名保安笑了笑,可是那两名保安竟是立马将头转向了别处。
“看来,学校这边又做了一些动作啊。”穿过保安室,李辉翔径自朝家里走去。
学校保安的某些肢体语言,其实,已经透露了很多隐藏的信息,显然,李辉翔不是那种抓不住隐藏信息的人。
他一进屋,母亲刘敏便是问道:“你爹呢?”
“还在派出所。”李辉翔应了一句,然后系上围裙,打开了烤肠机。
“我就说嘛,你们中午出去,一直没有回来,怕是去派出所了,果然。”
面对的是自己母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李辉翔当然不会隐瞒什么,“我们刚到纪委,老爹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从纪委出来,就直接去了派出所,我先做完笔录,我打电话给爸,爸说他那边还没完,挂心家里,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先回来帮忙。”
“你爹昨天去派出所,不是说下次再去就是去调解吗?你怎么还做笔录了?”
“调解,调解的是学校报警这件事,我做笔录,是咱们控告他们我。做的笔录,跟这次调解没关系,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做笔录的时候,有个叫李海的协警莫名其妙的,还想吓我,故意交代给我做笔录那个,要他问清楚我那天晚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你跟人家吵了?”刘敏也是很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性格的。
李辉翔笑了笑,“没吵,怼了他几句,说不赢我,灰溜溜的走了。”
“有什么必要,明摆着是学校找了上面的领导,肯定有人打了招呼的,和他们吵,能有什么作用?”
“没吵,讲理的地方,自然是要讲理的,总不能有理还憋着吧,他穿着那身皮怎么了?那身皮可不是保护他们的,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只不过他们自己认识不清而已。”
就在母子二人聊天之际,李煜麒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么晚?”“怎么会在审讯室呢?”
刘敏和李辉翔同时开口问李煜麒。
李煜麒吐了口气,摇头说道:“和解,有人打了招呼,要不是我们忽然提起控告,他们今天的起心,怕不是真的想调解,是想关我们,调解过程中,还问我小超了,问我说:你儿子是做什么的?什么学历?问那天晚上,小超是什么时候到现场的,有没有和人吵?有没有动手?”
“我不在乎,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李辉翔摆了摆手,继续问道:“和解,你签字了?”
李煜麒点头,“签了,专门找了几个老熟人过来,有些人情抹不开。”
说话间,李煜麒将手里拿着那份‘和解协议书’递给了李辉翔,李辉翔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母亲刘敏。
接着,李辉翔看向李煜麒,“明明是他们报的警,怎么和解协议书上,你成了甲方呢?”
“所以啊,由此可见,有多少当官的打了招呼?咱们家的事,牵扯有多宽?凡是这些打了招呼的人,怕是都脱不了关系,拖延了十几二十年一直不解决,只怕是用以解决拆迁的那些钱,早就都被他们瓜分干净了,然后上报了更高级的政府单位,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处理了。”
说着,李煜麒走去厨房,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喝完之后,又接着说:“调解的时候,有十几份证词,派出所说,那是学校的人证做的证词,我问可不可以给我看,没让我看,但是我大致扫了到了几个名字,那些名字,明明那晚不在现场,而且,还有学生的证词。”
闻言,李辉翔眼睛眯了一下,“他们找了心腹和鼓动了一些学生去做伪证,那晚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来钟,事情发生以后,他们把学生全部赶进了宿舍,我出现在操场的时候,一个学生都没有。”
“还好那晚,你没有动手,他们的起心是要抓我们进去关着。”李煜麒也是回想了一下当晚的场景,接着又说:“廖承波、贾旭还有周副校长去的派出所,在派出所,廖承波当着警察的面保证说,以后再为难我们家,他就是狗日的,发誓赌咒了。”
李辉翔轻蔑笑了笑,“当晚报警的是廖承波,他老婆的哥哥不是警察吗?肯定打了招呼,派出所那边调学校监控的时候,肯定仔仔细细进行了分析,监控里面,只有他们围着你,他动手打你,拖着你在地上滑行,这些画面,对他不利,尤其是,他还是学校什么副主任,一旦我们不放手,别说副主任,他工作都得丢。还有他老婆,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平时就穿得花里胡哨的,高开叉的旗袍丝袜,难怪这所学校天天有霸凌,老师猥亵学生的事情也出现过好几次,这样的校风,这样的师德师风,城关中学还排全县第三,悲哀啊,整个县的悲哀。”
“殴打学生,猥亵学生,是他们这所学校的光荣传统。”母亲刘敏忽然嘲讽了起来,“这些算什么,有一个女老师,把一个学生叫到办公室,不让人家去上课,让那个学生站在教师办公室外面,自己打自己耳光,打了起码有一个小时,整张脸都打肿了,连他们好些老师,平时对学生动不动就殴打体罚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最后呢?这件事还不是不了了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所学校,废了,当官的拉帮结派,逼下面的人站队,想方设法捞钱。”李煜麒摇头感慨了起来,“我亲眼看见杨副校长,在食堂里面,握着拳头,照着一个女学生的奶奶(方言,女生胸部的位置)就打了过去,那是女孩子啊,那些部位是能打的吗?还每个星期组织法制教育专项课程,防性侵、防校园暴力,就是这么防的。”
“这所学校,藏污纳垢,贾旭曾经也是因为贪污差一点就丢了工作,据说当时,他是教委主任了,因为贪污被下了,成了普通教师,现在呢?人家还不是又当校长了。杨副校长,酒驾把人撞成植物人,坐了几个月牢,出来之后,人家还不是一样继续当副校长,在学校,想打谁就打谁,想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胡副校长,在特色班打学生,都上焦点访谈了,风头一过,摇身一变,成了副校长,反而升官了。徐世坤,调到别的学校当校长,贪污受贿,虽然被下了校长,人家现在不也回到娘家,继续在城关中学当老师吗?李昌浩,他舅子是警察,不也当了领导,负责学校一切采办,贪了多少钱,拿了多少好处?打你爹的事情,到现在都没给说法,人家不也好好的,现在不也是学校领导班子成员?廖承波,一个教语文的老师,错别字成堆不说,鸦片战争都可以写错一百年,关键文章还公开发表了。郭有国,当校长的时候,也是因为贪污被双开,现在呢,人家不也一样,继续教书吗?这所学校从上到下,谁不是.......”
眼看自己妻子要说个没完,李煜麒出声打断了妻子的说话,“行了行了,别说了,人在做天在看,老子不相信苍天真的无眼,更不相信共产党真的会不惩治这些恶人,等着吧,这两年政策越来越好,越来越严,有他们落马的一天。”
“这件事,就这么和解了?就这么算了?”李辉翔转头看向自己父亲,李煜麒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我们手里证据还不够,当天晚上的监控,还没有拿到,再说,派出所这里虽然和解了,但是他们弄错了,我不是甲方,所以严格起来,这是他们办案失误,做不得数的。等纪委那边,看看纪委又会给个什么样的说法。”
李辉翔思索了一下,缓缓点头,“也好,是要想办法,再多抓一些证据在手里了。”
“抓他们违法的证据,太简单了,只要想,一天光是拍他们视频,能拍上百个,只是这些视频,对他们伤害不大的,到时候一份谅解书,一个道歉,事情就处理了,既然要动,就要让他们翻不了身,没有掌握让他们翻不了身的证据之前,还得继续忍啊。”
“他们违法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谓习惯成自然,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样的证据,不愁没有。”李辉翔根本就不担心抓不到城关中学这些人的违法证据,别说新证据,就是老证据,他手机里就有几百个。
他要做到的,不仅仅是收拾校方这些不配称之为老师的老师,也不是要打掉这些人背后的保护伞。
收拾这些人和打掉保护伞,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