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从慈宁宫出来,太后便传了太医去看,皇帝知道这个消息,便立即去了慈宁宫。
看到床榻之上的太后,皇帝于心不忍,如果真的将恒媞妹妹远嫁,太后该如何自处。
“皇帝怎么来了?”
太后看到皇帝,病殃殃的脸上浮现笑容,一如当年,福珈端来了皇帝最喜欢的糖水,皇帝一时红了眼眶。
“额娘怎么还记得?”
“傻孩子,额娘怎么会不记得,哀家知道你为难,所以已经和恒媞说了,让她嫁去科尔沁部,科尔沁部是蒙古最为富庶的部落,恒媞嫁过去,哀家也放心。”
太后说着,但脸上的担忧之色丝毫掩盖不了,皇帝听着,很是愧疚。
“当年,你刚刚登基,为了江山,哀家就是再不舍,也要忍痛割爱,如今亦是如此,满蒙联姻一直以来都是咱们的传统,哀家岂能拒绝。哀家先是大清的太后,再是你们的母亲,一切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太后旧事重提,以退为进,就是为了让皇帝内疚,如果皇帝真的有孝心,就绝对不会让恒媞远嫁。
皇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已经远嫁了一个妹妹,怎么还能再嫁一个,叫皇额娘伤心。而且有句话倒是提醒自己了,科尔沁部是蒙古最富庶的部族,若是妹妹嫁过去,那蒙古的两大部族都成了钮钴禄氏的助力。
准格尔乃是骁勇善战的部族,不能强强联手,朝堂之上,最重要的就是平衡。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璟璱嫁过去。
“额娘放心,儿子已经有一个妹妹远嫁,是断然不会再让恒媞妹妹远嫁的,儿子忙于政事,少在额娘身边尽孝,有恒媞妹妹陪着,儿子很是放心。”
说出这番话来,太后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来了,但脸上担忧之色更甚。
“皇帝,哀家知道,朝堂之上肯定有人力谏,今日皇后来过,她哪里舍得爱女,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嫁了女儿,只怕是愈发严重了,哀家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年,走了好,走了少操心。”
太后善解人意,皇帝面色大变,皇后竟然敢在太后面前说这个话。
“额娘,儿子不孝,额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皇后明事理,自然知道该如何做。过几日便要东巡,儿子会带皇后去散散心,好宽慰宽慰,她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她是哀家自己选的儿媳,哀家自然疼她。”
“儿子叫额娘受累了。儿子就不打扰额娘休息了,儿子去长春宫看看。”
“嗯”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太后擦去眼角的浊泪,仰头看着藻井,为了自己的女儿,什么也顾不得,只要自己的女儿在身边,那些权势都说虚无缥缈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福珈,你去告诉皇贵妃,她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是”
皇帝很快就到了长春宫,看着还在喝药的皇后,将宫人都赶了出去,皇后看着一脸忧愁的皇帝,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烦忧,却也不想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事情就成了定局。
“琅嬅,你是朕的妻子,你能理解朕的苦心吗?皇额娘年事已高,不能再承受恒媞妹妹的离开,当初恒娖远嫁,皇额娘已经做出了牺牲,朕于心不忍,你能明白吗?”
皇帝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她还以为皇上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她曾想过多次皇上叫自己名字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
听着皇帝的话,皇后心里发苦,她不想女儿远嫁,落得自己一样的下场,迟迟不做声,只是凄苦地看着皇帝。
“你是朕的妻子,是大清国的皇后,任何时候,都要先站在皇后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准格尔部骁勇善战,科尔沁部富庶,若是两个妹妹都嫁了出去,皇额娘的势力就更大了。
朕始终记得,你说要以富察氏百年荣光陪伴在朕身旁,若是璟璱嫁了过去,科尔沁部自然会向着朕和富察氏。朕也知道你的难处,所以特许额驸留京,等在科尔沁部大婚之后,便让他们可以久居京城。”
皇帝说起这些话来,还有皇后什么事情,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顺从,皇帝肯好言好语说话,无非是看自己病着。
“皇上既然都决定好了,臣妾只有俯首听命。”
皇后面色凄苦,眼眶发红,皇上从始至终只认为自己是大清的皇后,却从来不让自己做富察琅嬅,她只怪自己没用,护不住璟璱,一生都迷失在这句皇后当中。
如果当年是如懿,她能生儿育女,那如今要远嫁的,是不是就是她的女儿了,自己便不用如此煎熬。
“皇后啊!你安心养好身子,过几日,朕便带着你去东巡,你还要送璟璱出嫁,要与朕白头偕老。”
听到满意的答复,皇帝面色愈发柔和,连带声音也温柔下来,皇后总算觉得有几分宽慰,起码还能留住京城,日后也有见面的机会。如果一定要嫁,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臣妾会养好身子的。”
次日,一众大臣上书,其中说明嫁入科尔沁部的种种好处,其中大多数人都同意恒媞公主远嫁,毕竟年长。而张廷玉与傅恒等人自然是同意和敬公主远嫁,不能让太后势大。
看到大臣们争论不休,皇帝心里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傅恒还亲自送了一封信到长春宫,其中言明利弊,希望姐姐能为璟璱考虑,也请姐姐不要忘了,自己是富察氏的女儿。
皇后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弟弟逼迫,她原以为,傅恒会体谅自己,可是没想到,在家族利益面前,什么都比不过,皇后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是多么的凄苦。
为自己感到可怜,也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可怜。
这一切,莲心都看在眼里,如懿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太后已经出手,皇帝又让自己宽慰和敬公主,那自己一定要好好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也要好好尽一尽对太后的孝心。
这也是太后让福珈告诉如懿,自己做了什么的原因,只要自己主动,皇帝一定会迟疑,这么大的好处,太后舍得,富察氏舍得吗?
被母族逼迫的滋味,岂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