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敬公主回来,后宫一切都变得平静下来,如懿生下一个阿哥,皇帝赐名永璂。对于嫡子的降世,皇帝自然是极为高兴的,赏了满宫上下,更是对孩子寄予厚望,不过如懿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坐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那个位置会让人变得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如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变成那样,只希望他一辈子开心快乐就行。紫禁城中的悲剧,多是帝王造成的,如懿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成为这样的罪魁祸首。
长大以后,和福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必勾心斗角。
只是他乃中宫之子,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总还要尽尽力,做做表面功夫。
这十年对于紫禁城来说,是风平浪静的十年,但对于如懿来说,并不平静,皇五子永琪到了开府的年纪,被封为亲王,皇帝对其十分看重,他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朝野上下,颇为认可,而且孝敬有加。
在永琪的福晋人选上,如懿与海兰花了不少心力,又考量了一段时间,才确定下来,孩子大了,自然就要离开母亲的怀抱,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后宫之中,玫嫔与仪嫔先后去世,她们本就在生孩子的时候伤了气血,一场病痛,情况急转直下,不久就撒手人寰,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两个公主,如懿坐在她们床榻的时候,来来回回就是拜托这件事情。
如懿答应她们,会为两个公主寻个好人家,不会走远了,就在京城的官宦人家,替她们选了一个如意郎君。
纯贵妃也在这段时间去世,一场风寒竟然让人直接倒下,如懿心心念念,叫太医仔细治着,才拖延了半年,就撒手人寰。
纯贵妃薨逝的那一天,如懿就坐在她的床头,到了最后,连药也不喝了。
“绿筠,你快喝药,仔细着身子,你还要为永瑢和璟妍想想,三阿哥的福晋已经怀了孩子,再过两月,你便要当祖母了,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孙辈了吗?
六阿哥再过一年便要选福晋了,你这个做额娘的还要把关呢!还有璟妍,她日后的夫婿,你也要替她挑选,你就想偷懒不干,我日后是不会帮忙的。”
“咳咳”
“如懿姐姐,我是不成了,这药太苦,我不想喝,你就随了我的意吧!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孩子,守着守着,眼瞅着孩子们都大了,我也该走了,下辈子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良家女,找以一个两情相悦的夫君,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说着说着,绿筠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如懿握着绿筠的手,双目微红。
“绿筠,你说什么胡话,咱们都相互扶持过了大半辈子,你难道就要舍弃我们去了吗?如今潜邸的旧人还剩下几个,你这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还有谁能为我做桂花糕。”
“如懿姐姐,我性子软弱,在宫里多亏你护着,才有今日的局面,我真心感谢。只是再也不能亲手给你做桂花糕了,若有来生,咱们便做一回亲姐妹吧!我做姐姐,你做妹妹,我来护着你。”
“绿筠,别说这种话,想想你的一双儿女。”
“不想了,想了一辈子,总该为自己想一次。我知道,我走之后,姐姐会照顾我的一双儿女,会给他们做好安排,我很放心。
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
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
这几日,我总是想起小时候,祖母带我在苏州山中居住的日子,闲云野鹤,好不自在。我一直怀念着,现在,我也要去找这样的日子了。”
话音刚落,纯贵妃便没了力气。
“绿筠、绿筠,快传太医。”
纯贵妃自从潜邸就伴随身边,彼此相知相伴多年,如今离去,如懿自然感怀。
皇帝念及她生儿育女的功劳,追封为纯惠皇贵妃。
头七这一天,众人都去休息,只有如懿还在折着金元宝,以前折的都是虚情假意,今日倒是真情实意,婉嫔忽然走了过来,一同折金元宝来了。
“婉茵,你怎么来了,一连多日,该好好休息才是。”
婉嫔与纯惠皇贵妃同在一宫,丧事大多都是她在操劳,因着嬿婉有了身孕,如懿自然要照看着。
“皇后娘娘,您就让嫔妾做些事情吧!以前还有一个伴,现在绿筠姐姐这一走,钟粹宫又是空落落的,就剩我一个人了,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如此了。”
对于纯惠皇贵妃的离去,最伤心的莫过于婉嫔,她才是真正与纯惠皇贵妃相伴之人,自从入了宫,便一直陪伴左右,如今人一走,还有什么盼头。
“是了,绿筠这么一走,我心里也空落落的,不过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她去寻找自己的清静去了,只是这一双儿女,你也要帮着多照看些。”
如懿知道,没有孩子的嫔妃,一辈子有多坎坷,希望婉嫔能够照顾六阿哥与璟妍一二,她是个老实人,也是一个盼头。
“嫔妾明白,定然尽力。”
只是照看,便不会做什么,要是抚养,以她的位分也不行,何况孩子都大了,也用不着抚养,看着就行,左右还有两年便都要离开皇宫了,皇后娘娘这是宽慰她呢!
伤心完,日子总是要过的。最大的好事莫过于嬿婉这些年连生了几个儿女,皇帝很是高兴,封了令妃。如懿自然也为她感到高兴,知道她父母不在,每次月子都与海兰过去陪伴,总不能让她白叫了这句姐姐。
而在第九年,舒妃连绵病榻,如懿早就知道,意欢从来不属于紫禁城,她只属于她自己。
那一日,天是那样蓝,日头是那样的好,意欢想要出去走走,如懿便与她坐在庭院中,谈论诗情画意。
“如懿姐姐,我这一辈子最不该有的就是好奇,只是我不后悔,起码结识了你们,姐姐总是迁就我,照顾我。我有时候会想,像姐姐这么有才华的人,就算不进宫,一样会过得很好。”
“我不过是后天学来的,只有你才是真有才华,是这座皇宫困住了你。我总觉得,你的人生该是同李清照一般的,潇洒自在,无拘无束,顺从本心。”
“是吗?世人都说女子应该如何如何,可我觉得,没有人生来就是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的。我要是走了,姐姐不要为我哭,我这是解脱了。”
“好”
意欢笑着说,也是笑着走的,如懿如她所说,一直没掉泪,而是庆贺她脱离苦海。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