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厨房做什么?
桑榆感到一阵困惑。而且……
这个时间点,厨房怎么可能任由外人进出?
前台的工作人员撑着脑袋打瞌睡,完全没有听见郑大爷拧锁的巨大声响,安详得仿佛已经进入了恬静的梦。
“桑榆?你要去哪?”
柳莫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桑榆被迫停下了继续往前走的步伐,微微回头,便见他站在门前,正有即将来追她的意思。
桑榆看了看厨房,踌躇片刻,道:“抱歉,我是想去路口看看444号末班车有没有来……”
“郑大爷刚才下了楼,去了厨房。”
这句话是对她不说就走的解释,柳莫淮挑了下眉,走到她身旁,向一楼那扇旅客禁入的门看去,果不其然看见门洞大开,内里黑漆漆一片。
柳莫淮塞给桑榆一个电话号码:“你去吧,如果见到了那辆车就顺便帮个忙,给我打个电话。”
桑榆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会信。柳莫淮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你看起来真不像一个神经病……虽然我不信这些,但你注意安全,这附近说到底是郊区。”
桑榆重重点头,把电话号码记进手机,临走前又提醒:“小心郑大爷,我想不到他进厨房是为了拿什么。”
郊区本就人烟稀少,入夜更是萧瑟。桑榆独自一人在街道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水泥路面还积着雨水,桑榆伸手蘸取了些,却嗅不到一丝铁锈味。她动作顿了片刻,又凑近了些,确定指尖沾着的雨水并没有奇怪的味道。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盈盈水洼反射着路灯的光芒。夜幕是一片澄澈的幽潭,闪烁着亮如明珠的星光,一弦弯月挂在那里,泛着朦胧的灰白色。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没有思路,桑榆便不再去想,她加快脚步,迅速奔走在街道上。
距离444号末班车来到公交车站,还有大半个小时。按照桑榆的脚程,赶到那里时间大差不差。
周围寂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桑榆的心沉了沉:“……就算是郊区,也不可能一整条街下来,一个人都没有。”
无论是郊区还是城中心,夜猫子永远都是不稀缺的品种,可这片郊外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桑榆从竞走,变成了奔跑。
不是因为担心寂静的环境里忽然冒出什么东西,而是她忽然闻到了呛鼻的浓烟,吸进肺里像卷过了一轮燥火!
这种感觉,就像她忽然置身火场,被淹没在茫茫烟雾之中。桑榆挡住口鼻,气流依旧顺着衣服缝隙涌进来,呛得她跑不稳,旋即是一阵不可控制的剧烈咳嗽。
她踩到一颗滚在路上的石头,刹那间便崴了下去。桑榆跪了一会,猛地爬起来,这次跑地比方才还要快。
跪下去的瞬间,桑榆拽起衣服按进水里,吸收了脏水的白色衣领瞬间染上其他颜色。桑榆却不在意,把湿透的部分按在口鼻处,铆足了劲往前跑。
街道上空气非常好,能见度非常高,没有起雾,四周的房屋更没有走水。这股呛鼻的烟味从哪来?
大脑一阵嗡嗡作响,她跑得急,呼吸急促,紧紧捂着口鼻还带来了呼吸不畅。桑榆眼前一阵发黑,脚步开始疲软。
到底从哪里来?
宽敞的国道渐渐在眼前出现,群山漆黑的轮廓交叠,枝叶响动的哗啦作响闯进耳朵,桑榆抬头,正欲以这最后一股气力冲过去,眼前却毛骨悚然地看见了一个站在路中间的模糊身影!
桑榆险些呼吸骤停,惊吓带来更强烈的疲惫,双腿酸痛到失去知觉,桑榆还在向他靠近!
这段路的路灯太少,而伴随着距离缩减,那个轮廓渐渐清晰,却让桑榆的鸡皮疙瘩炸了一身!
那是个人。
或者说。
是一个站着的,浑身漆黑的人。
不是夜幕将他笼罩使他变得漆黑,而是他浑身上下,都是仿佛被碳烤过的焦黑!
“……救……”
他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似乎注意到了极速冲来的桑榆,扭动着头部“看”过来。
他的五官早就消失了,一片扭曲的漆黑。他扭头时,脖颈脱落黑色的片状物,像雪一样落到了地上。
“救……救我。”
他很艰难地发声,身体往桑榆的方向挪了两寸。
桑榆在难闻的焚烧气味中,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而且是烤肉烤得太过火,烧成炭的味道!
她呛得眼泪直流,也对那烧焦的人万分警惕,步伐却不敢停。
不能停。
身后的路还有没有这股看不见的浓烟?她不知道,而她已经濒临极限。
躲。
想办法躲过去再说!
它的移动非常慢,每动一步就从身上坠落黑色的雪花。
“痛……痛啊。”
它依旧缓慢地靠近着,在距离桑榆十余米时,它忽然哀嚎一声,手臂坠落,砸在地上咕噜噜地滚。
它想弯腰去捡,却弯不下去,剩下的那只手在空气中挣扎,什么都没有抓到。
桑榆趁此机会,猛地超过了它!
“痛啊……痛啊……谁来救救我啊?谁来啊?!我活不下去了,我活不下去了!!”
它忽然爆发出一阵人不人鬼不鬼的叫声,那声音回荡在天地间,让人遍体生寒。
桑榆咬牙接着跑,身后的声音却没有被甩开,而是如影随形般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哥……哥……”它念着,嗓音破碎,“哥……救我……你别走,你别走啊……”
“你为什么要走……都是因为你啊……”它的声音几乎附耳,桑榆心跳漏了一拍,全然不敢回头去看。
“救不了我……就留下来陪我吧,求求你了……那都是你的错啊……那都是你的错!!!”
它的声音从恳求变得怨毒,桑榆的肩膀上落下一份力道,那是它的手,却粗糙得像生出许多锈的铁块,激起桑榆生理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从肩膀处传来,几乎烧穿了整条神经!
桑榆脚下又是一软,直直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