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年秋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一家人辗转来石湖山定居。
这里相比于刘家村更加偏僻,人迹罕至。但好在气候还算不错,有一条溪流自山顶蜿蜒而下,可以满足日常用水和灌溉需求。
于是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地带,在一家人的不懈努力下,几间木屋拔地而起,周围再用篱笆围起来,就形成了一座小院。
等到来年春天时就在院中种些蔬菜,还可以养些鸡鸭。然后再在周围开垦出几亩地日子也就可以过下去了。
七三年春
在张锡林的见证下,张起灵和莫山山正式结为夫妻。
因为条件有限所以婚礼一切从简,二人拜了天地,给张锡林敬了一杯酒便算礼成了。张锡林今天的笑容就没从脸上下来过,,脸上的褶子也更深了几分。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还会有个儿子,等到来年说不准都能抱上孙子了。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几岁。
入夜,二人的新房中燃着红烛,墙上也贴了个大大的囍字。莫山山盖着红盖头,心怦怦直跳,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张起灵坐到莫山山身边,要从今往后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这么想着不禁有些紧张,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掀开盖头,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精致美丽的妆容,就只有那年过年他送的刻着小兔子的木簪,和面前满脸娇羞紧张的心上人。
见旁边的人掀开盖头后便再没有了下文,莫山山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轻轻唤了声:“夫君。”
他这才反应过来。
喝过合卺酒,放下手中的酒杯,二人只对视了片刻,二人便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贴上了对方的唇。
莫山山顺势躺下,不去管他那双笨拙的去解自己的衣衫的手,缓缓的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双唇热烈的回应着他的索取……
春宵一刻值千金,而这个夜还很长,也很美,只是不太安静……
一番激烈的交战过后,夜终于平静了下来,莫山山坐起身想要去够被扔到不远处的衣服,可够了半天够不到,却发现张起灵就直勾勾的盯着她,最终放弃了找衣服的想法。
张起灵看着她娇好的身躯脑海里却在想别的事情。随着性命修为的不断提升他也渐渐的回想起一些过往。张家、九门、青铜门后的终极、以及——墨脱。
这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串联起来逐渐形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可如今他已经成亲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可张家已经不在了,如果这些事情他不去管,终有一天灾难就会降临到他最珍视的两人身上。
一时间仿佛千斤重担压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像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莫山山钻进他的怀中,曼妙的曲线紧贴他灼热的身躯抱住了他。他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好好享受此刻的温存。
时间就在幸福生活中一点一点的流逝,来到了七四年。
直到一份报纸将他再次从仿佛梦境般的美好中打回到现实的残酷。
报纸上说一个人被当地苗人刺瞎了一只眼睛,旁边的图片上是一件奇怪的文物。
但张起灵一眼便认出了它,那正是一枚蛇眉铜鱼。
那一瞬间冰寒刺骨的宿命如噩梦般再次找到了他。
自那之后莫山山发现他总是目光深邃的望着东北方向发呆,眼神深处有挥之不去的凝重。
晚上张起灵坐在小凳子上,莫山山将毛巾用热水打湿为他擦着背,身上的麒麟纹身随着体表温度的提升而逐渐显现,那上面镌刻着的是他的宿命。
那是他家族的印记,是一道禁制,禁锢他的同时也保护着他。
莫山山,伸手抚摸着他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胸前的麒麟纹身,片刻她收回手继续为他擦着背,擦完了背她把方巾放回木盆内,张起灵起身想要离开,莫山山只觉得这时的情形像极了当初他独自引开追兵的时候,心如同被被利刃贯穿般的疼,她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的开口:“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人的。”
张起灵转过身,将她揽入怀中学着她当初的语气哄道:“乖乖在家等我。”
莫山山不满的看着他说:“你哄小孩儿呢?”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抱起,她只好乖乖闭嘴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男人把她放到床上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那就换种方式。”说完便吻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她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用娇嫩纤细的手着手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腹肌慢慢向下探去……
深夜,莫山山终于体力不支,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张起灵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什么都没有带离开了小院。
直到慢慢走远之后才发现张锡林就在他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
张锡林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坐下,看着他说:“予德啊,你虽然有一身本事,但你的心不够狠,这会吃大亏的,世人呐,你比他们强他们会排挤你,你比他们弱,他们就会欺负你,你只有和他们一样才能在这世上活下去,所以必要的时候你要懂得隐藏自己,最后爹希望你明白,这世上远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说完便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张起灵,然后又说道:“里面有几双鞋和衣服,还有几张符,用法以前都教过你,如果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回来找我,爹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打架还行。”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张起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直到再也看不到老人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他才抬起脚走向山下,走向黑暗,去直面那强加在他身上的宿命。
也许是那一刻起,也许更早,那年幼的麒麟,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再一次背起了整个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