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阁这是在哪?”
“这到底是我大明的王化之下,还是说……”
话锋一顿,把玩着茶盏的吴忧目光含煞,环视了一圈神情各异的众官员之后,这才寒声道出了最后一句杀人诛心之言!
“还是说现如今的山西全境,已成国中之国!!!”
冷冷一笑的胡先勇正待开口,不曾想却被一花甲老翁抢先一步,“钦差此言大缪也!”
“想我炎黄子孙驱逐鞑虏,重掌这大好河山,至今不过十数载,今重燃战火,且不说天下人不会答应…”
言及此处,白发老翁将凛然正气的目光陡然转向了汪胡二人,“就是上苍,也绝不会放任穷凶巨恶之辈,…苟活人世!”
“更不会容许屹立在无数义士尸骸上的煌煌盛世,出现国中之国的存在!”
“又是你,…刘三吾!”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胡先勇眼中杀意暴涌,“若不是你这老东西越级上报灾情,如今的局势,何以糜烂至此?”
“我等,又何至于如此被动!”
强忍巨痛的阮顶天忍不住催促道,“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已毫无意义!”
“赶紧动手吧胡大人,须防迟则生变呐!”
“动手是肯定的,不过在此之前…”,胡先勇冷冷一笑,而后将充满了胁迫的目光转向了钦差身旁的耿忠,
“还得再问问咱们的这位都指挥使大人,…做何选择!”
面对威胁,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耿忠鄙夷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怜悯,“耿某,不屑与奸佞妄言!”
“更不屑与将死之人…徒费唇舌!”
“不过同僚一场的份上,耿某奉劝一句,夷灭三族,总比九族诛灭的好!”
听到这话,瞳孔一缩的胡先勇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
“无论今日成败与否,胡某还是那句话,我若身死魂消,哪管他娘的洪水滔天!”
与胡先勇的反应不同,自打援军赶到,生性奸诈的汪安民竟从未在钦差眼中,察觉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再结合现如今的耿忠表现,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机!
一念至此,瞳孔骤然一缩的汪安民将惊疑不定的目光定格在钦差身上,脱口而出道,“难道今日种种,本就在你的预料之中!?”
“或许吧,谁知道呢!”
不得不说,吴忧的云淡风轻,以及模棱两可的态度,反倒让堂内的气氛为之一变!
胡先勇拔刀出鞘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就算你有准备,又能如何,整个布政司衙门已在……”
“聒噪!”
搁下把玩的茶盏,紧接着衣袖一抖的吴忧直接无视了脸色铁青的胡先勇,冷峻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
“本阁非厚此薄彼之人,既然刚才给了胡贼两个选择,自然也会给在场的诸位一个机会!”
“铁了心附逆者,原地站着别动!”
“余者,来本阁这边!”
话落,死寂一片的现场,有人面面相觑,不见动静,也不乏有人举步上前!
“生死事小,生前身后名事大,诸位,好自为之!”
劝诫了一句之后,刘三吾及少数一些未曾同流合污的十数人,毫不犹豫的做出了抉择!
看不清形势的老东西,待会阮某定要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见状,恨的牙痒痒的阮顶天唯恐徒生变故,再次催促道,“胡先勇,你他娘的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等什么?”
胡先勇阴冷一笑,将满是威胁的目光转向了那些摇摆不定之人的身上,
“未免日后坏我大事,胡某自然要等那些不识时务的狗东西主动跳出来之后,…再行处置!”
听到这话,原本有所意动的人霎时眼角一跳,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再无动静!
“敢问钦差大人,倘若我等现在认罪悔过,能否从轻发落?”
最终,布政司参议路禄通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究还是不忍因他一人之过,累及九族!
而他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万一钦差当真留有后手,诛灭叛逆之后,能够放他一条生路!
在阮顶天气急败坏的目光中,堂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除一些或被野心蒙蔽了心智,或那些不愿引颈待戮,不惜赌上九族的自私自利之徒外…
余者,无不流露出一抹意动之色!
“本阁不会给你们,…任何承诺!”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斩钉截铁,却又意味深长的两句话过后,剑眉轻挑的吴忧将透着一缕惋惜的目光,转向了胡先勇周围的大小将领!
“你们这些人中,不乏驱逐鞑虏,于国有功之人!”
“若是现在弃暗投明,协助本阁镇压叛逆,一切,…还来的及!”
满脑子都是报仇的阮顶天又急了,恨其不争怒吼道,“姓胡的,你他娘的到底在等什么?”
“难道非得等到咱们的人,被通通策反不成!”
“闭嘴!”
阮顶天不清楚胡先勇在等什么,冷眼旁观的汪安民却是门清!
果然,胡先勇接下来的一番话,印证了他的判断,“胡某虽非良善之人,却从不强迫自个的同袍手足!”
“今日举事虽为形势所迫,可若是人心不齐,也终究是难成大事!!!”
片刻之后……
路禄通及其他八位不愿附逆之人,无声的跪倒在吴忧右手旁,等待着命运裁决!
而围绕在胡先勇身旁的十数位将领,却仅有三人无声的拱了拱手,单膝跪倒在吴忧面前!
“呵呵……哈哈哈哈……好…好的很!”
在众人的注视下,卸下伪装的胡先勇骤然发出一阵如癫似狂的狂笑!
而后缓缓环顾了一圈“将死之人”,寒声道,“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现如今朝廷百万大军征战漠北,镇守西南,以至外强中干,枝强干弱!”
“眼下更是黄河倒灌,两省百万灾民足以在顷刻间汇聚数十万大军,说是天赐良机也毫不为过!”
“既然一场逆天改命的泼天富贵你们不要,偏要弃胡某而去……”
话锋一滞,眼中寒芒爆闪的胡先勇缓缓拔出了腰间利刃,“起事之前,当以血为祭!”
“今日,胡某便用所谓当世第一杀神的脑袋,连同诸位的血肉…”
“…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