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水云县一公里外,水云江江畔。
滔滔江水,在清晨的江面上,蒸腾起白色烟雾。
在杨知学的陪同下,吴济站在一座小斜坡之上,远眺江面。
江岸边,几里路便有一处的码头处,停靠着几艘渔船。
瘟疫发生以前,这座江上每天这个时候,早就有一众渔民,摆着渔船去江心撒下渔网,傍晚时分,又会带着丰厚的鱼获归来,返回家中,享受老婆孩子的天伦之乐。
然而此时,码头上就连等待吃食的野猫,也再没有一只。
季槐昨夜似乎收到紧急传讯,匆匆忙忙返回了南丰城,吴济留在水云县,处理善后的事情——
找寻瘟疫的源头。
以吴济蓝星医学专家的认知,瘟疫往往与病菌和细菌有关,人口密集、水源污染、不良的卫生习惯,都可能是瘟疫爆发的原因。
但是修仙界是否依然能以这个标准来判断,吴济尚且缺乏结论。
只是这段时间,在为镇上百姓诊治之时,吴济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身体溃烂、毒疮脓血、生机流逝……
前两者倒是在认知之中,如果说是细菌或病毒造成的肌体损伤,倒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生机流逝……
这一点让吴济很是不解。
一开始他观察到染病之人生机削弱,还以为是气血出了问题,开出山参、黄芪等补养气血的方子。
但是当方子的作用甚微之时,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方向找错了。
调整后的方子,加入缓解生机流失的灵药,历时效果立竿见影。
这才让他笃定,这次瘟疫似乎并非是简单的传染疫病。
原本他打算今天一早,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与季槐,两人共同参谋,但是昨夜季槐不知何事,走的极为匆忙,他便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
“仙师,此处是否有不妥?”
杨知学问道。
看了眼江面,吴济摇了摇头:“走吧,去下一处地方。”
衙役们赶紧牵来马匹,众人往下一处目的地行去。
一个上午,吴济跟着杨知学跑了码头、鱼市、百姓的牛棚马圈等不下十来个地方,但是均未发现异常。
这让吴济心中的怀疑更甚几分。
“水云县县城没有找到瘟疫源头,那这瘟疫,会不会是从哪个村里传出来的?”庞统骑马跟随在队伍之中,忽然问道。
“未必没有可能,比如村里的猎户入山捕猎,便有可能从那野兽身上带回来某种未知病毒。”吴济思索了片刻回答。
“既然如此,那下午我就带人去几个村子看一看,仙师您在镇上休息,如果发现异常,我们再回来禀报。”庞统道。
“我也随庞统领一起。”杨知学连忙道。
吴济想了想,道:“那便一起吧,顺道看看村里幸存的百姓,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做了决定,当下众人便返回县衙,速速用好午饭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再次出发。
……
桃红色的瘴气弥漫,片刻间就淹没了一片几亩地的树林,瘴气中响起野兽惊恐的嘶吼声。
花彩衣精神十足的从瘴气中走出,他的长相阴柔,五官倒是十分标致,一缕白发从额头侧方垂落下来,更添几分邪性。
他的这副皮囊,倒也确实很受小娘子的喜爱,尤其是许多那方面生活不太和谐的道侣,他只要随便撩拨几句女修,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方勾引到床上。
而撩拨无效之时,他还有保底的一手——百毒囊,桃花瘴。
百毒瘴,乃是一件七品初阶法器,能够吸纳不同毒瘴于囊中,炼化后便可放出御敌,亦或是产生不同功效。
如桃花瘴,便能勾动生灵心底的情爱之欲。
炼化的瘴气种类越多,蕴含的毒性越强,百毒囊的品性也就越高。
迄今为止,他已经炼化了包括桃花瘴在内的六种瘴气,还差一种威力足够大,毒性足够强的瘴气,便能够有机会将百毒囊提升一个等级。
他一直在寻找这样一种能够帮助百毒囊进阶中品法器的瘴气。
如今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面,他终于发找到了这个机会——
瘟疫所带来的毒瘴,对他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只是两天的时间,融入疫病之气的百毒囊,威力就已经提升了一大截。
他的六种瘴气,都是辅助型瘴气,有了瘟疫毒瘴的融合,百毒囊进阶中品法器,简直是板上钉钉。
“距离能让百毒囊进阶,这疫病之气,还差的多……”
他已经接连吸纳了五个村子的疫病之气,但是感应之中,百毒囊想要进阶,仍然远远不够。
“看这瘟疫蔓延到范围,必然不止这几个村子,或许能找到人口众多的凡人城镇,那里如果也爆发了瘟疫,所能产生的疫病之气,必然足够法器进阶……”
花彩衣默默想着,嘴角不由扯起一丝阴冷笑意:“即使没有爆发瘟疫,想让其传播开来,似乎也并非难事……”
他的身后,桃红色瘴气,宛如海水倒灌一般,收回他腰间的兽皮囊,显露出林间的景象——
森森兽骨洒落在林间,兽骨之上,沾染着零星的溃烂血肉。
……
王家村。
这是靠山的一户村落,原先住着几十户人家,其中一半都是猎户。
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村子的寂静。
仿佛许久没有生人气息的村子,只有一间间茅屋等待着仓促而来的吴济一行人。
杨知学勒紧缰绳,停在村子的中心,环顾一圈后,目光中流露出悲怆之色。
他们一行,走了二十多个村子,如这般,无一村民幸免于难的,已经见到了至少十个。
但是,他依然无法平常待之。
庞统带着几人,下马去挨家挨户搜寻,吴济则绕着村子外围,检查有无异常。
这个村子,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感觉不到瘟疫的气息。
沿途行来,凡是村庄,必然能够察觉到弥漫在上空的无形疫病之气,那是瘟疫之后,生灵死气与瘟疫之毒的混合体。
如果不是进入炼气四层,灵觉有了大幅提升,加上玉质冰心的精神力特质,他也无法直观的察觉到。
然而这个村子上空,没有任何疫病之气的存在。
“这儿还有一个活人!”
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从旁边茅屋内传了出来。
呼啦一声,杨知学等人纷纷涌到了茅屋门口。
他们在之前的十来个村里,也搜到了不少幸存下来的百姓。
看到吴济走过来,杨知学等人连忙让开路,让他走进茅屋。
吴济弯腰下,从低矮的木门走进茅屋,一股浓郁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草药气息之中,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茅屋中简陋的木床之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子,却是一名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少年,口中无意识的说着呓语。
夹杂金色光点的青光从吴济手中洒落,清凉的温润气流覆盖少年,糜烂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
少年痛苦的表情,微微舒展了一些,蜷缩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见状,庞统连忙从马匹上取出熬制好的汤药,喂到少年口中。
吴济站在茅屋中,环顾了一圈,只在屋子里摆放着许多晒干的草药,还有一些上了年份的老山参。
难怪少年能够坚持下来……必然是常年服用草药,身体基础较好,另外感染之后,也无意识的吃了不少增补气血的药草,这才让其扛到了现在。
吴济顿时了然。
他正准备走出茅屋,突然眼前微光小字自动浮现,吴济顿时愣在了原地。
【你已经诊治一千人,奖励系统神通“遁脉听息”!】
遁脉听息?
“仙师,你怎么了?”
杨知学发现了吴济的异常,伸着脑袋,关切的询问。
正沉浸在感悟之中的吴济,被其声音拉回意识,下意识就将新得到的神通用在了他的身上。
在他视线当中,一根透明虚幻的丝线,从他的指尖延伸到了杨知学衣袖下面。
下一刻——
【杨知学:气血两虚,精神不振,急需休息以密弥补身体和精神亏空……小便乏力,肾精不足,肾阴……】
吴济下意识抬头问道:“杨知县,你是否夜尿频繁?”
“……”
“……汝人言否?”
杨知学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