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升被拘的事终究让陆西音知道了,嫂子叶露芝亲自给她打的电话,“西音,你可以来一下申南警局这边吗?”
申南警局,邻街的咖啡厅。
叶露芝是干部家庭出身的独生女,也是陆东升的高中同学,尽管叶父叶母百般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她最终还是被陆东升多年的死缠烂打所打动。
她一身黑色连衣裙,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是个律师。
叶露芝将事情的始末跟陆西音娓娓道来,很平静的陈述,就像公正的法官在陈述一个案件详情。
陆西音听完,沉默半晌。
叶露芝垂着眼眸,“西音,很抱歉,这件事情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对你们家,对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感到失望,我也是迫不得已。”
“所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叶露芝那张温婉恬静的脸有着片刻的挣扎,还是说出了口。
“东升他涉嫌毁灭证据可能会被警方起诉,律师跟他聊过了,他只是胆小怕事,当时一时心虚,并不是故意要毁灭证据的。”
“虽然连累妹夫受伤已经很抱歉,但能不能麻烦他出庭作证……”
陆西音听到他受伤,突然想起海边那天李淮左过来强吻她的时候,额头似乎还贴着一块白纱布。
叶露芝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催促她,旁边的律师忍不住,“陆小姐,其实让你先生出庭也并不是要作伪证,只是把问题解释清楚就行。”
“抱歉,不能。”
律师对此略微惊讶,毕竟这个案件中的妹夫都愿意以身入局将大舅子拉出来,出庭作证这种小事应该不会介意才对。
陆西音掀眼皮望向他们,平静地开口:“警方有需要会召唤他,其他事请不要打扰他。”
叶露芝听完,沉默。
她也没有脸继续强求,“好。”
“嫂子,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叶露芝从黑色挎包取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是十五万,很抱歉他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这个钱你先收着,剩余的两百多万我也会想办法……”
陆西音把卡推回去,“不用了,那十五万说到底也是爸的钱,我没有资格追回,你找律师,跑关系,也正是要用钱的时候,那两百多万也是爸妈挪用的,你不用急着揽在身上。”
叶露芝低头,“很抱歉。”
“我先走了。”
陆西音拿起包离开咖啡厅,没有直接回申北,而是回了陆家。
陆卓不在家,赵敏一个人在家带着陆诺。
陆诺跑过来开门,看到她很惊讶,“小姑姑,你今天也来奶奶家!”
不是回。
孩童对亲属关系也是很敏锐。
“西音,你怎么回来了?”
赵敏常年保养得当的那张脸也稍显疲态,还带着惊讶,自从陆西音上次回来吵了一架,平时给她打电话都不通。
陆东升的事,那天秦晔交代过他们不许跟陆西音说。
陆西音摸了摸陆诺的头,温声道:“诺诺乖,拿着平板进房间看电视好不好?姑姑跟奶奶有事要说。”
“姑姑,那你聊完可以陪我玩一会吗?”
“今天姑姑没有时间,改天再陪你玩。”
“好吧。”
陆诺不情不愿地进了房间。
陆西音放下包坐在赵敏对面,这是她第一次回陆家没有绕路去买茶叶和水果。
“我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赵敏怔住,“谁跟你说的?”
“嫂子跟我说的。”
闻言,赵敏按了按太阳穴,往陆西音的位置靠过去,语气多了一丝乞求,“西音,在你的婚事上,爸妈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他是你哥啊,你不可以见死不救,你哥要是进去了,你说诺诺还那么小,还有你嫂子,他们家怎么办啊?”
“你爸也是又气又急,这几天也是血压高到没法去公司,今天还是去医院打完针才勉强回公司的。”
“你能不能让淮左帮帮忙?”
赵敏说着说着泪眼婆娑,声情并茂,很是凄凉。
要是以前,陆西音肯定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今天她脸上特别平静,情绪也古井无波。
她给赵敏递了张纸巾,“那天晚上,你们也在现场吗?”
赵敏低头擦着眼泪,轻轻点头,“嗯。”
“李淮左他,伤得重不重?”
叶露芝转述的口吻很平静,那份口供里的文字也很粗略,只提到李淮左因保护手提电脑被砸了头。
经陆西音这么一问,赵敏才反应过来,那晚李淮左的头部好像流血了,他们当时一心扑在陆东升身上,慌慌张张没多留意。
赵敏的语气莫名开始虚,“他的头好像流血了,但意识是清醒的,还吩咐保镖送我们去警局,看起来应该没有大碍······”
闻言,陆西音无奈地吁了口气,“妈。”
“我哥他只是进去了,只是涉嫌犯罪,他不是快死了,就算是销毁证据罪也不会判死刑的,你跟爸都慌成这样。”
“李淮左也是他爸妈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儿子,你们让他以身涉险去救我哥,他救人还因此受伤,砸的是头,会死人的,人家爸爸妈妈难道就不心疼吗?你凭什么利用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去救你儿子,人家的命就不是命吗?”
赵敏不同意,“不是,怎么会是利用呢······”
“不是利用是什么?你们给过李淮左什么?有过只言片语的关心?还是家庭温暖?还是觉得做了一两顿海鲜就很伟大?”
陆西音脸色依然平静,音量在拔高,语气和立场都理性得不像话,让赵敏很不解。
“西音,你现在怎么会这样跟妈妈讲话?家人之间不就是互相麻烦的吗?父母把你养这么大,我们有要求你偿还吗?”
“没有吗?”
陆西音唇角的弧度带着轻嘲。
面对赵敏痛心疾首的神情,她依然无波无澜。
“我知道那两百多万你们都给了我哥,你们要是觉得不够,觉得我亏欠你们的,以后有事就找我,不要再找李淮左,他不欠你们的。”
说完,她起身回曾经的房间将仅剩不多的东西都收拾打包好,离开了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