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向玱玹汇报查出来的情报,布阵的人里,意映射中了两个,除了沐斐还剩半条命,另一个人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拿住了沐斐,玱玹很快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其他三家。
“两位当日之举,西炎玱玹铭记于心,他日必将回报。”玱玹向璟和意映承诺。
意映先开口道:“我去梅林并不是因为殿下,不必殿下承情。意映斗胆问一句,殿下打算拿申氏、詹氏、晋氏如何?”
玱玹看了璟一眼,道:“青丘果然消息灵通。”
璟道:“事关小夭。何况殿下并没有刻意隐瞒于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玱玹道,“两位担心小夭,我心里很感激。我已经和丰隆说过,除了詹雪绫给个痛快,其他几人皆凌迟处死。”
“不可!”意映笑道,“诸位是男子,不想对女子下手,便让我去吧。刚好,我也想试试一个箭把子能射满多少箭矢。”
玱玹凝视了意映一会儿,忽然笑起来:“玱玹有幸成为过防风小姐的猎物。你若是男儿,定不比我们差。”他又看看璟,意有所指地道,“青丘公子有福气。”
意映礼貌微笑,心里却想,我是女子,也不一定比你们差。清水镇的甜儿才学了医术几年,不也强上串子百倍,成为了回春堂的支柱吗?
行礼告辞,意映跟潇潇走了。
玱玹看向璟,道:“青丘公子,请坐。”
璟依言坐下。他遭逢剧变之后灵力本就弱了许多,当日梅林之中又耗了个一干二净,伤了根本,此时脸色还苍白着,眼神却很清明:“殿下不必试探,我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没有威逼利诱。且,我帮的只是相柳,不是辰荣军师。”
那只腓腓与九命相柳实在亲昵,玱玹如何看不出端倪来。他并不怀疑涂山璟的立场——青丘帮助洪江没有一点好处,他只是想不明白:“你明明心悦小夭,为何要帮九命相柳,难道这也是一桩生意?”
璟略想了想,苦笑道:“算是吧。如果我能让他和他喜欢的人相依,他便能让我喜欢的人有人相守。”
我让你得偿所愿,你让我如愿以偿。
玱玹微微一怔,道:“青丘公子不愧为青丘公子,令人望尘莫及。”
“不,”璟说,“你和相柳相处不多,不了解他的为人,如果换成他,只会做得比我更多。”
玱玹将这话听进了心里,想想那个为人处世都很有意思的妖怪,心里暗暗惋惜。不过现在他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相柳身上,希望他能早日将活生生的小夭带回来。
无论他想要什么,玱玹心想,他都可以给他。
玱玹着手开始报复,璟恢复点儿生机后,四处搜寻灵药送到清水镇,并致力于将玱玹往高处推动。
既然无权让人凌虐,那便登上权利之巅吧。
相柳于海底深处,用尽办法,吊着小夭的一口气,让心口的一点萤火,强大到漫天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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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你就打算放弃了吗?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小夭,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你放不下你哥哥,放不下你的亲人,还想帮意映……人间有人爱你,我在人间等你。
你曾经杀过虐待你的狐狸,熬过蚀骨的酷刑,在大荒里挣扎着活过几百年,相信自己,你有勇气,可以活过来。若那时你有不想面对的东西,没关系,还有我在,你想接受我可以帮你,想除掉还是抹去,我都可以动手。
相柳取完心头精血,幻化出一把匕首,用力扎进自己的心口。
没关系,我的命多,总有一条能救你回来。
小夭,我请求你,既引我入红尘,便不要弃我于红尘。
鲜血从口中喷出,九命相柳摔在小夭身边,那个妖怪,再一次死在他的姑娘面前。只是这一次,他感觉不到小夭的心痛。
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睛,一口气从嘴里溢出。
相柳忙握住小夭的手腕,不禁露出一个笑容,心口的气一松,便是铺天盖地的疼。
小夭,小夭,太好了,我的命果然是有点用处的。
相柳俯身抱住她。
海洋是他的地盘,可那个妖王却蜷缩在贝壳里,脆弱地落了泪。
眼泪打在小夭的面上,相柳低下头,吻去她眉眼上的泪水,一声一声唤道:“小夭,小夭……”
上天待我不薄,让我有命可以救你。
不经意间,他看到小夭的衣服上有斑斑点点,那是他的血,不小心洒在了小夭身上。相柳伸手抹了几下,没有去除,便脱了自己的外袍,幻化出一套白色的衣裙,裹在了小夭身上。
“你曾经质疑我,为什么让你在我面前穿白衣。”相柳抚着小夭的脸颊,他身上也毫无血色,甚至比小夭还要苍白几分,他无力地笑着,“你看,你穿白衣也不丑的。只是,你的脸要红一些,人也要站起来。”
“小夭,我很后悔,我不该让你去做王姬……不,小夭,我不能禁锢你自由,我说过,你可以左右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相柳俯着身体,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小夭的手上:“好好养伤,等你醒来,我带你去大海的那一边。小夭,你最恨人食言,所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暂时稳住小夭的伤势,相柳才离开贝壳,浮上水面,天空传来一声啼鸣,一直盘旋打转的白羽金冠雕飞低贴近水面,接上相柳。
毛团拖着一条腿摔进了相柳怀里。
“吱吱?”
相柳接稳了毛团,摸摸毛球:“她没事了。去冰洞。”
白羽金冠雕飞上云霄。相柳小心地摸了摸毛团的断腿,小家伙顿时疼得抽搐。
“神族中人的灵药虽不得法,好在还有些用处,不然你这腿定然要留下点残疾。是谁给你用的药?……意映?那就不用客气了。”
相柳这会儿过于虚弱,盘腿坐不稳,便倒在毛球背上,毛团凑近他,用舌头舔了两下他的脸颊。
“我没事。命多着呢。乖团子,让我歇一会儿,一会儿为你疗伤。”
不知不觉,相柳闭上眼睛,竟直接昏迷了过去。
毛团尖利地叫起来,急促地拱着相柳的脖子。毛球察觉到后,亦凄厉地鸣叫。
相柳强撑着睁开眼睛,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别担心。我不会倒下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倒下了,他们怎么办啊。
海底深处,小夭的魂魄脱离身体,漂浮在贝壳里。
魂魄意识混沌,她好半天才搞清楚状况,自己好像被人救了,躺着的那个才是真身,她现在不过是个灵体。
那么,是谁救了她?
小夭环顾四周,这地方让她觉得很熟悉。
洁白的环境,光滑的榻,透过一丝缝隙往外看,有生物游弋,却靠近不得。周围全是小小的贝灯,里面的明珠散发光芒,照耀着小小的天地。
是贝壳房子!相柳的贝壳房子!
种蛊时,相柳带她来过!
是相柳救了她,是她的妖怪救了她!
小夭呼唤道:“相柳!相柳!……”
久久无人回应,她又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几步,便眼巴巴地望着贝壳的缝隙,期待贝壳的主人回来。
缝隙之外经常有水族游过,却靠近不得。小夭待在这里,像极了这贝壳房子用血肉呵护的珍珠。
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终于,贝壳房子外的阵法传出声响,小夭惊喜地回头:“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