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海上真的兜了好几个大圈子才慢慢混进几艘晚归的渔船里向青峰镇靠了过去。
一路上,珑儿川子和大牛都在兴奋的压低了嗓音谈论刚才的事情,回想起被绑在船头那两个一丝不挂的公差,几个小伙伴更是抑制不住的一阵爆笑。小小的渔船上,盛满了年轻的热情和快乐。
只是这种热烈的气氛似乎完全没有感染到言公子,他又恢复了一贯冷俊的神色,一个人坐在船尾,眼光投向大海深处,看起来落寞疏离,满怀心事。
川子和大牛几次想叫言公子过来一起加入他们聊一聊,都被珑儿给阻止了。
虽然只有几次偶遇,但是不知为什么,从每次和言公子眼神相交时看到他不同的神色,珑儿坚信这是一个感情丰富,有良知有血性的好男儿。只是每个人成长境遇不同,个性也千差万别,虽然几个年轻人一起冲动的冒了个险,但是毕竟家世的差异让他们几乎不会成为朋友。珑儿也相信,上了岸,和言公子就会分道扬镳,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珑儿觉得不如各自方便,两不相扰。
终于靠了岸,珑儿停好小船,他们先送言公子回青峰镇。
言公子跳到岸上,转过头看着珑儿他们几个:“今天的事,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知道,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今天所有的事多谢你们帮手,日后如有需要我言云宸出力的事情,尽管到言府找我。“说罢,拱了拱手,转身大踏步朝镇里走去。
“这言公子虽然话不多,看起来还挺讲义气的哈。”川子看着言公子的背影说道。
“真搞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们言家老子是官,儿子揍官差,真不知道这闹得是哪一出。”大牛一边摇头一边接过珑儿手中的船橹摇了起来。
珑儿活动了一下双臂,笑嘻嘻的说道:“言老爷以前是咱们青峰镇的保家仙,用钱保,眼看着最近有点保不住了,这言公子回来了,用拳头保,咱青峰镇还真是多亏了人家言家呢。”
“不管他们言家是怎么回事,反正今天这言公子我看是个好样的,这几拳头打得真过瘾,那些个狗当差的,今天算是让他们知道了青峰镇的人不是好惹的,以后再想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讹钱,他们得数数自己有几条命。“
“川子,咱们几个就你嘴巴大,你可得憋住了别乱说啊。”大牛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我啥时候嘴巴大了?你个大憨牛,敢冤枉我?”川子一边反驳一边猛的伸出手搂住了大牛的脖子。
大牛松开船橹抬手去挡川子,小船立刻失去了方向在海里打起了晃,吓得珑儿赶紧大喊住手。
三个人打打闹闹回到了下沙村。
夜已经渐深了,小伙伴们再次互相叮嘱了一番各自回了家。
珑儿走进家门看见阿爹阿娘已经躺下准备休息了,原来是红玉挨家告诉了珑儿和川子为了给大牛压压惊一起去镇上吃饭去了,可能会晚些回家,让各家爹娘都不用担心。
白天的事整个镇都传遍了,所以大人们都没有多想。
匆匆洗漱完,珑儿也躺下了,这几天各种事搞得他还真是有些乏累,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大清早,珑儿就被阿娘的咳嗽声惊醒了。他赶紧起身趿拉着鞋来到爹娘的房间。阿娘正弯着腰不停的咳着,阿爹一只手拿着茶杯一只手轻轻的拍着阿娘的背。
阿娘这个咳嗽的毛病每年天气转凉都会犯,前些时候喝了汤药已经见好,这几天药停了,没想到咳得更厉害了。
“阿娘,您总是舍不得那几个药钱,人家大夫说了,要三副吃完才见疗效,两副没吃完,您就停了。”珑儿心疼的抱怨着。
“珑儿,今天正好不出海,等下吃完早饭你去镇上给你娘把药再抓上,三副一起抓回来。“阿爹吩咐道。
“臭小子,”阿娘接过阿爹的水喝了几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珑儿,“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四处闯祸惹娘生气上火,我早就好了。”
珑儿冲着阿爹吐了吐舌头,没敢吭声。
一家三口简单的吃过早饭,阿爹去收昨晚下好的虾篓和鱼笼。珑儿帮阿娘搬出要晾晒的鱼干虾皮海菜等干货,整齐的码在院子里。抬头看了下天色,估计镇上的药铺要开门了,珑儿拿了钱去给阿娘抓药。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虽是清早,太阳已经开始发威了。路上早起出海打鱼的乡邻们已经满载而归。珑儿张大伯李大叔的一路招呼着赶到了青峰镇。
径直走到了和顺堂,青峰镇最大的药铺,掌柜的孙先生家里几代行医,是远近有名的圣手。
两个小徒弟忙着清点新到的药品,准备开板营业,孙先生正在背着手站在一旁神情悠闲的看着。见到珑儿进来连忙点头打招呼。
珑儿也赶紧给孙先生问好,说明了阿娘的病情,孙先生走进柜台,提笔开起了方子。
“珑儿,我先按以前的方子加一点祛痰湿的药开一副暂时吃吃看,有空还是让你娘来我这里一趟再仔细给她看看才好。”孙先生边按着方子拣选药材边嘱咐珑儿。
“孙先生,您不知道,我阿娘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大夫,”珑儿笑着说道,“我阿娘常说,好好的人,只要到了大夫眼前没一个身上没毛病的,病不死也吓死了。”
孙先生也笑了,“还真没想到你阿娘那么火爆的脾气也有怕的,反正这是五天的量,先吃着,要是不见好,再怕也得来一趟,小病拖久了可就不好治了。”
包好了药,孙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后院喊了一句:“阿芷,去我房里把窗台上的盒子拿过来。”
没一会儿,一个头发刚刚齐肩,一身青衣的女孩手里端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进来。
珑儿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年纪似乎比自己小一点,脸色黄黄的,唇色苍白,完全没有青春少女气血充盈的神采,一双眼睛倒是不小,只是看起来有些呆呆愣愣的。隐隐的,珑儿似乎还闻到了一股香味。
少女把木盒交给了孙先生,看都没看珑儿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回了后院。
珑儿好奇的问孙先生:“这姑娘是新来的?药铺还要女徒弟吗?”
“不是徒弟,是我一个远房侄女,家里没人了,来投奔我,帮手切切药材,做点零活。”
孙先生边回答边打开木盒,取出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包好递给珑儿。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送的十几年的陈皮,化痰止咳很有功效,让你娘泡水喝,能缓解一下症状。”
珑儿忙不迭的连声道谢,孙先生摆摆手:“谢什么,这些年不知道吃了你们家多少鲜鱼干货,这不算什么。”
珑儿拿着药走出了和顺堂,突然,珑儿心头一震,刚才就觉得那股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此刻阳光一照,他的脑子里也灵光一闪,对了,是那晚在船头的那位小姐,她们是同样的香气!
回想起那天晚上头遮轻纱的神秘小姐还有今天这个黄瘦少女,珑儿的心里涌起了一阵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