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父更不指望这个亲生女儿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说实话,他心里头有点怵她。
和容嘉说话,虽然可能会被她噎到,但她好歹会搭理他,但容雪就冷酷多了,不仅对他这个亲爹爱答不理,还总是用看蠢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膈应死了。
纪青露出笑容,看上去对容嘉的选择很满意。
“人也到齐了,开吃吧。”
今天到的人不少,除了她和容雪、容老登和纪青阿姨,裴家两兄弟和他们的父亲,就连纪青阿姨的妹妹都到场了。
坐在她对面的纪导看她的眼神都快喷火了。
看来今天这顿饭果然是鸿门宴啊。
纪青夹了一块鲈鱼放在容嘉碗里,笑着说:“嘉嘉最近工作辛苦了,来,多吃点鱼补补,都是蛋白质,不容易长胖。”
容嘉看着碗里的鲈鱼没动筷。
纪青笑容不变,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不吃呢?”
“我……”
【检测到宿主有说谎意图,系统启动修正程序。】
“我不喜欢吃鲈鱼。”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直接说出来,餐桌上,众人的筷子都顿了顿,唯有容雪不受影响地继续吃饭。
“是吗?”纪青露出遗憾的表情,“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鲈鱼了。”
容嘉语气平静:“那是以前,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吃鲈鱼。”
“可是阿姨已经把鱼肉夹到你的碗里了,”纪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包容耍脾气的小孩子般,询问:“嘉嘉可不可以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把这块鱼肉吃掉,不浪费呢?”
停顿了一下,纪青幽幽道:“我记得阿韵最讨厌浪费了。”
话音刚落,容嘉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筷子,将她碗里的鲈鱼夹走,又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这块肉扔进了装垃圾的碟子里。
“比起浪费,还是道德绑架更令人讨厌,”容雪瞥了纪青一眼,“尤其是利用死人绑架活人。”
容嘉:“……”
我的姐,你也太敢说了。
纪青做梦都没想到,她道德绑架容嘉不成,竟然反被容雪指着鼻子骂了一句,脸色僵了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父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看向容父。“老容,看来你得好好教孩子规矩了。”
容父干笑两声,并不接话:“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可教不了。”
笑话,容雪别把炮口对准他就谢天谢地了,他哪有胆子教育她啊!
“嘉嘉,我听说你想和岳泽解除婚约,”纪青试探性地看着她,“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闻言,裴岳泽立即停下动作,抬眸看过来。
裴季延眸光微动,仿佛不经意般,放下筷子。
容雪侧眸看她一眼,又看了看两人,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夹了一块辣卤牛肉。
容嘉面不改色:“是真的,没开玩笑。”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再次听到她亲口确认的这一刻,裴岳泽的心还是不禁一沉。
“为什么呢?”纪青蹙起眉,像是一位真心关心她的长辈似的,语重心长地问:“你从小到大都喜欢跟着岳泽玩,还总说要当他的新娘子,怎么突然就要解除婚约呢?”
她思忖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和岳泽传绯闻的那个女明星?好像叫周……周什么雅?那你就误会岳泽了!阿姨可以跟你保证,岳泽和那个女明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裴岳泽期待地看向容嘉。
……会是这样吗?容嘉其实是因为误会他和别的女人有暧昧关系,所以才负气提出解除婚约?
“当然不是,”容嘉微笑,“我想解除婚约,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喜欢,和其他人无关。”
啪。
裴岳泽的筷子失手掉在地上。
见众人看向他,他扯了扯唇,要笑不笑的模样,“抱歉啊,筷子没拿稳。”
裴父说了他一句,裴岳泽也没什么反应,捡起筷子随手放在桌上后,就低着头不吱声了。
纪青没好气地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
“二十多年的感情,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她满脸不信,“嘉嘉,如果你不喜欢岳泽,那之前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岳泽的时候,你为什么点头?”
纪青补充道:“当时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可不能用小孩子不懂事的借口来敷衍阿姨啊。”
裴岳泽挑了下眉头。
他妈什么时候和容嘉讨论过这个话题?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他当时知道了,似乎也没什么用。
裴岳泽了解自己,当时他一门心思地想摆脱这桩婚约,追求所谓的自由,要是听到容嘉说想嫁给他,估计会认为她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拴住他,引起他激烈的反抗。
裴季延极慢地眨了眨眼,缓缓垂眸。
……裴岳泽不知道这件事,他却是知道的。
她们是在裴家谈论起这个话题,当时他从书房出来透气,不巧看见了她娇羞点头的模样。
那一刻,他是怎样的心情呢?
裴季延至今都记得。
在剧烈的痛苦和惊愕后,他是庆幸的。
那时他在想,幸好裴岳泽还不够了解自己,不清楚自己对容嘉的感情,所以他一定会强烈地反对和容嘉结婚这件事。
多卑劣的心态啊。
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他却在为她的求而不得感到庆幸。
“当时,是我误将感激当成了男女之情。”
纪青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容嘉解释:“妈妈去世后,她生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意外丢失,我当时非常着急,而裴岳泽把东西交给了我,我便误以为是他帮我找回了礼物,所以无意间把感激当成了感情。”
这是裴岳泽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件事。
在她的描述间,他回想起来了。
多年前的某一天,裴季延突然交给他一枚玉坠,让他转交给容嘉。
当时他没想太多,随手就给了容嘉,不料她却表现得特别激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猛地把他抱住,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
只是一个吊坠而已,又不值几个钱,至于吗?
裴岳泽当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才意识到。
——原来那个东西对她来说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