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因为有时间限制,因为是单程的,才变得珍贵。
那么——
【想活着吗?】
【有什么活着之后能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吗?】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自己真心笑出来的吗?】
夏油杰问了自己三个问题,本人却又给不出答案。
出云粹不怎么满意的嘀咕,“我一直觉得高专应该给术师配备心理医生,如此能够让时常面对污秽和黑暗的术师们拥有健康的心理,不然就会有极端的例子出现。”
比如,夏油杰。
“杰,不管你要去做什么,出于私心,我还是想要你好好活着。”
夏油杰长久地注视着出云粹,看到出云粹频繁的合眼,似乎马上就要再次睡过去。
“啊,”他应了一声,“我尽量。”
出云粹无力的笑,对他无可奈何,“你这家伙可真是的……这种时候就不能说谎骗骗我吗,说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行吗?甚至比不上一只没什么用的狼。”
那匹孤狼还会在消失前骗骗自己,他却不会。
夏油杰不知道什么狼这么没用,可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骗猴子可以,骗亲近的人,这种事情重来多少次他都做不到。
“如果我死掉了的话,老师一定会很伤心吧,会想念我的吧?”
出云粹心软嘴硬,她说不会,“我才不会想念你,我这么能活,我会很快忘掉你。”
“诶?”夏油杰状似无奈的叹息,“老师还真是无情啊,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能说些让人感动的话吗?”
“我不会跟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说好听的话哦。”
夏油杰无可奈何的笑,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人的话,除了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家人之外,出云粹绝对是一个。
没有被他的理念说服,也不觊觎他这个人的喜欢和爱,就只是单纯的因为友情,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身边,对他像对自己的家人那般好。
这样的人,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
“谢谢你,粹。”
出云粹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她知道很快自己就会陷入下一次沉睡,她听到夏油杰忽然笑了一声,然后唰的一下从袈裟的口袋中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呐,拍张照片吧,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粹想我的时候就看看照片。”
“不要,”出云粹拒绝,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拍照片,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拍过照片了。
照片对她来说就是证明不同身份的人物是都是青行灯弥生这一个人的证据,她才不要留下这样的证据在世上。
然而,她动不了,哪怕嘴上说着拒绝,夏油杰也还是俯身趴到了她身边。
夏油杰高举着相机,狐狸系的一张帅气脸庞贴近出云粹没什么血色就连睁眼都困难的脸旁边。
他笑眯眯的伸出剪刀手,“cheese~”
跟夏油杰不一样,出云粹完全笑不出来,她完全能够想象出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又有多憔悴。
头发没梳乱蓬蓬的,脸上毫无血色跟鬼一样,力气消失睡意袭来,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丑,很丑,非常丑。
在自己如此不修边幅,毫无美感可言的时候,夏油杰这个混蛋东西居然拍下了照片。
这在出云粹看来跟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
拍完照片,夏油杰非常满意,抱着相机看了一次又一次,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这一刻,真的是发自内心。”
“……”
“粹的术式跟灵魂有关,那么,这一刻,我的灵魂就锁在了这个相机里面,我把它送给你,你要好好保存哦。”
出云粹不再吭声,意识已经逐渐远离她,她只能依稀听到夏油杰的声音,但是,夏油杰所说的话在她听来简直就是屁话。
~
一直联络不上出云粹,这让五条悟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人都是如此,哪怕对方在他心目中是可以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强者,一旦许久联系不上,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
又或者说,因为在意和喜欢,会忍不住想要去担心。
人都是这样的。
五条悟没想到会这样快的再次见到夏油杰,更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是来宣战的。
他还没有从上次见面的余波中走出来,这个家伙给他的却是更大的震撼。
夏油杰宣战时所说的话,一遍遍在他的耳边回响。
夏油杰,他要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在新宿和京都释放超过一千只咒灵,并且对它们下达了“见人就杀”的命令。
如果说过去那十年,他被人称为最邪恶的诅咒师所做的只是小打小闹的话,这一次,这样的命令,绝对是动真格的。
高专这边正在紧锣密鼓的商量对策,对很多学生来说,夏油杰这个名字都是陌生的。
离开高专十年之久,这十年,他隐藏的很好,明面上有手下和作为信徒的普通人帮他做事,他只需要躲在幕后操盘就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高专的人一直在找他却死活找不到他的巢穴的原因。
对于高专这边来说,夏油杰的名字是一个禁词,除了执刑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即便是有人偶尔听说过,也不知道这个“大坏蛋”曾经是他们高专的前辈,曾经在十年前被称作是与五条悟并列最强的存在。
东京和京都两大校区的术师全部汇聚在一起商量应对策略,长长的走廊上,家入硝子趴在窗台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她曾经戒过一段时间的烟,后来,大概是因为面对的同伴的尸体太多的缘故,近半年时间,让她再度抽了起来,只是跟过去相比,克制了不少。
室内的会议是在商讨如何“祓除”她的昔日同期好友,她一个人却悄悄溜出来,在这里偷得片刻的安宁。
都说医生大多冷漠无情,可医生也是人,他们不是天生如此。
以前的她也是一个活泼可爱到散发着光芒的少女,现在这样套着冷漠外壳的她,也不过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塞入了坚硬的壳子里而已。
她察觉到身边有人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不知道在她旁边的墙壁上倚靠了多久。
本应该在这件事上最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处,不会改变什么。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