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季雪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何夏在过小年那天得到了答案。
何家正在庆祝团圆。
姑姑一家终于随着张九敏课程的结束,赶在小年那天回到了老家。
这已是极早的放假时间了,青田毕业班的学生能有个十天的寒假已经是学校开恩了。
张九敏是今年过年期间最尊贵的保护动物,没有之一。
何夏何华两姐妹的排名也要往后靠。
以前何妈妈还因为张九敏的成绩说道过一二,现在这话也不合适,谁让张九敏确确实实是他们这一辈当中第一个考到青田的学生,本科是稳了,这也就意味着,张九敏以后就是他们老张家,也是老何家的第一个大学生。
张九敏很明白这份限时的待遇过半年就结束了,于是毫不客气地在何夏面前点菜。
张九敏和何华,都很喜欢何夏下厨。
他们老家的那种重油重盐,年轻人还真不怎么能吃得惯。
但是这俩人也没闲着,在厨房打下手,何夏只需要切菜炒菜这种技术活。
几个大人反而闲下来,在客厅嗑着瓜子闲聊。
姑姑道:“嫂子,明天还要你陪我去街上,把年货备齐了。”
何妈妈也正愁闲着没事做,自然是立马答应了。
这个年货,主要是送亲戚的年货。
待客的瓜子梅子糖果之类的,在村里的超市买就行,再说他们在老家也呆不久,买不了多少东西。
最后一个小菜出锅,何夏卸下围裙。
汤在瓦罐里,瓦罐还在土灶里,这事不能指望毛手毛脚的张九敏,何爸爸细致地拿火钳去掉埋在瓦罐底部的还带着温度的炭,然后戴着两层劳工手套,把瓦罐拖了出来。
瓦罐的汤倒在汤锅里。
何爸爸端着汤锅往客厅去,姑父拿打火机把三个酒精炉子全部点好,何爸爸把汤锅架上去,鸡汤的香味扑鼻,等下要用来烫白菜和粉丝的。
另外两个酒精炉子上,一个是红烧鱼头,是昨天炸鱼丸剩下的鱼头,还有一个鱼头,何夏做成了剁椒鱼头。
另一个炉子上是土豆炖牛腩,土豆是何爸爸去看何奶奶的时候带回来的,看着放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还好没发芽,牛腩是何夏亲自去菜市场挑的,要不是张九敏点名想吃这个,她才懒得放下学习去菜市场。
所有人都在忙着布置饭桌,何夏躲到房间回消息去了,刚刚炒菜的时候,就感觉到裤兜里手机在震动。
何夏的企鹅号,很多消息是屏蔽的,比如青田高一八班的群,又或者是奎文一班的群。
几个人的小群里,消息冒出个不停。
何夏手顿住,马上要吃饭了,一下子肯定看不完,等下再看。
要是有重要的事情,早就私聊了。
何夏的手指点开和季雪的聊天的界面。
打开之前,何夏只能看到季雪的最后一句话:【谢谢。】
看完之后,何夏总算明白季雪为什么在那天离家出走。
原来是她妈妈怀孕了。
季雪的漂亮是随她妈妈的,何夏记得初中的时候,每次季妈妈来接送季雪,都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是季雪现在都上初中了吧,季妈妈再年轻,也过三十五了吧?
何夏记得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女同学的妈妈生了二胎,大家不无感慨姐弟之间的年龄差距。
季雪现在差不多十五六岁,突然多出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但这种情况,总比她大学毕业父母再生要好得多,至少没把二胎甩给头胎的那个管。
何夏还是出言安慰了一下季雪。
文字刚发出去,何妈妈催她吃饭,何夏只好放下手机。
吃饭的时候不准玩手机,是何家的规矩。
饭后,何夏才又拿起手机,一看季雪又给她发了消息。
季雪:【这不是一个意外,我妈以前做了手术,上了环。】
节育环,这个何夏知道。
季雪:【他们以前说,只要我一个女儿就够了。】
季雪:【我已经很努力上了青田,可他们还是不满意。】
季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雪的文字里全是迷茫,如果转换成语音的话,说不定还带着点哭腔。
何夏:【其实,你可以和你爸先聊一聊。】
何夏能看得出来,季雪她爸还算好说话的。
何夏:【他们生二胎,不一定是对你的不满意,或许只是考虑到你以后的压力,如果你以后结婚了,你的对象也是独生子,那么需要照顾双方父母,也就是四个老人,这个还不包括你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
季雪是文艺少女,不能和她说得太文艺,不然她想多了,说不能更感伤。
何夏没忍住,给她分析起现在还没那么明显的人口老龄化问题,以及未来开放二孩三孩相关政策的必要性。
说了一大通,何夏感觉自己在做政治主观题,季雪是自己的考官。
好在这些是有用的,季雪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何夏最后再绕回主题:【纵使父母的一些教育是不合格的,但我相信,大部分的父母是爱子女的。】
毋庸置疑,光从季雪的衣着打扮来看,就知道,季雪的父母肯定是爱着她的。
何夏小时候买衣服,何妈妈有时候会特意买大一点,就怕身量长了,衣服就不能穿了。
而季雪的衣服,永远都是漂亮合身的,在奎文像个精致的小公主。
农村的父母,很少这样去宠爱一个女孩的。
但也无法否认,季雪承担着父母深重的期待,这期待,已经快将季雪压垮,她在现实里找不到可以分担的人,才会热爱上看小说。
何夏:【和父母好好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