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针扎的疼痛感使她惊醒,匆忙间,有人在解下她的腰带,大雪皑皑,冷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她双眼盲瞎,耳力却是惊人,她能感到她脑后是一个破了口子的窗户。
“要你是乖乖地从了我,那就不会受这般苦痛了!”这是史家大郎的声音!
冰凉的触感,真实的声音,刺骨的疼痛,这一切都那般真实,这是她十岁那年被史家大郎侵犯的场景!
她重生了吗?
难道她死前对上天的愿咒真的被实现了吗?
她用力得挥了挥手,想要将史家大郎那双肮脏的手挥走,可一伸手,却被一直大手牢牢箍住,那大手的力气很大,险些将她的手掐断。
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是不自量力!你一个被弃的娘子,还想着高高在上不成?”史家大郎冷笑过后,冰冷的嘴唇已经落在了她的脖颈上,“还是往本郎君好好疼疼你吧!这细皮嫩肉的,还真是香啊!”
慕容玉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屈腿,狠狠得朝史家大郎的命根而去,顺着一阵痛苦的低吼,那方才还昂扬的龙头,如今一下更是痛苦难当。
“啪”得一声,史家大郎伸手便朝她的脸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的脸上瞬间便多了几道掌印,红中带着紫,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巴掌险些将她打晕。
“贱人!真是不知好歹!小爷我宠幸你是你的荣幸!你竟然对小爷我做出这种事情!今日你就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了!”史家大郎咬着牙,一手捂住他方才受伤的地方,一手拔起她的头发,将她往地上拖。
慕容玉楼恍惚间清醒了过来,她咬紧牙关,伸出手来,拔下她头上仅有的一根簪子,顺着她的头发抓住了史家大郎的手,狠狠得一插,活活将他的手臂插出了一个洞来,鲜血仿若是天空中开放的火树银花,霎时间全都炸开了,其中还有几滴竟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大郎在史家一向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今被慕容玉楼这么一插,连忙疼得咬牙切齿,将她的头发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愤怒,“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被弃的废物!竟然对小爷做这种事!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回去!”自从被割了舌头,烫坏喉咙之后,她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了,那清冷如玉的声音。
却见她上前几步,一脚踩住他的一条大腿,一手握着手中的簪子,听准方向,将簪子牢牢得抵住了他的喉咙。
这簪子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如今正是救了她一命。
“可别乱动,我可不敢保证这簪子对你的安全性。”从地狱而来的声音,根本不适合如今才十岁的慕容玉楼。她双目失明,故而只能紧闭双眼靠声音来辨别方向,但她前世练习多年,早已对她这双耳朵的能力练就得炉火纯青。
史家大郎丝毫不知这个平日里小心翼翼的千金娘子如今就仿若一头沉睡的狮子突然苏醒,这让他害怕到有些瑟瑟发抖,“你……你可莫要乱来!若是你杀了我,我娘亲可不会放过你!我夫人也不会放过你!”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因被拔了簪子而披散肩头的头发迎着冷风四处飘散,从史大郎的眼中望过去,仿若是刚刚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你以为我不知道此处是何地?前些年可是闹了饥荒,这是梁县以北被荒废的小村落,从梁县来这儿也不过数百步,但却人人都不敢靠近,只因此处传闻有鬼。”
她的笑云淡风轻,但却十分渗人,“被鬼迷了心窍,死在这里的,可是大大有这可能的!”
史大郎想要反抗,奈何腿根被她踩着,再加上那处和手上的剧痛使得他根本无法动弹,不知怎么的,他忽而觉得眼前的这个十岁的娘子仿佛不是人,加上方才她说了鬼,他一度认为,眼前的人定然是恶鬼附身,他想到这儿,忽而软了下去。
他连忙求饶,“求求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吗?”慕容玉楼浅笑一声,“好啊!看在你如此诚心认错的份上,我饶了你便是。”
史大郎突然欣慰得笑了,到底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姑娘,等到他东山再起,她的的身体和小命照样会被他收入囊中!
“只不过……”慕容玉楼脸上一抹微笑,将脚移开他的腿部,他以为她真的放过他了,不成想,慕容玉楼竟是对着他的那处狠狠得踩了下去!
天气寒冷,史家却并未给她准备棉鞋,她还是摸索着自己做了一双木屐鞋,而此时,她还真的很庆幸自己穿着的是这双木屐鞋。
随着一阵惨叫声,史大郎随即便晕了过去。
慕容玉楼冷哼一声,“我当然不会让你死,你若是死了,谁替我去请神医呢?”
她将簪子插回头上,收拾好自己的衣物,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两行清泪随之落下,她凝眉静听着方向,便朝史家而去。
前世的她,是大司马府正正经经的嫡女!只因双生不详才被大司马慕容德伯抛弃喂狗,幸而乳母怜悯才将她救了回去,六个月大时,在府中的双生姐姐突然暴毙,乳母冒险将她同双生姐姐进行交换,岂料冥冥之中对她的迫害还不止这些,五岁时,她莫名被人弄瞎了眼。
大司马认为她早已无用,所以得知她双眼已瞎便早早将她抛弃,说得好听是养病,说的不好听,那便是自身自灭。
前生的慕容玉楼,就是在史家失去了贞洁,一年后余氏为了巩固大司马府在朝中的地位,便将她接了回去,三年之后,她因为八字同太子相合而嫁给太子做九品奉仪为他冲喜,本来一切相安,太子殿下同她从未曾往来,但此时民间便流传出她早已失贞的消息,自此,她便被太子幽禁,终日里,她只能在她的凉莲台度过。
若不是如此,她便也不会同那人相遇!
更不会因为此事,而让她自己掉进那一个重重的无底深渊之中。
等着吧,有些东西她会一样一样都讨要回来!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了,所以就算是眼盲她也能准确辨别史家的方向。
史家是大司马府门房的远房亲戚,想当年他们家中因为来了一为千金还四处炫耀过,起初,大司马府还会有月例寄送过来,可等到她九岁那年时,大司马府便再也不曾送过补给了。
自此,她在史家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月例被史家人私藏自不必说,双目盲瞎竟也要给那对婆媳干活。
如此,她整整干了一年。
不出多时,她便已经站到了史家门口,她狠狠得再掐了自己一把,两行清泪从她那双紧闭的双眸中落了下来。
史家住在十尤里,是梁县最北的地方。
史家阿郎能识得几个字,因慕容家的关系在县里县尉当了一个小差事,十尤里里县上有些距离,是故史家阿郎每隔一个月才会回来一趟,今日是冬月十三,史家阿郎会从县上回来。
若是整个史家稍微能说理的人,那便是这史家阿郎。
还未曾进屋,慕容玉楼便扯开嗓子哭了起来,这哭声惊天动地,霎时间惊到了在屋中喝着小酒的史家阿郎史明顺,顺带着也惊动了正在厨间忙碌的那对相互不对眼的婆媳。
“哭什么哭!家里还没死人呢,你嚎什么丧?”只因平日里吼叫她惯了,史明顺的夫人朱氏脱口而出,可当她喊出了口,她才觉得有些不对了,史明顺自诩自己认得几个字便要效仿古礼管制家围,可家中这个五大三粗的夫人太过粗鲁,他心中便早已起了休妻之意。
朱氏立刻发觉自己有些不对,随后便将声音放了轻些,“慕容娘子,不知出了何事?”
慕容玉楼还是继续哭,直到哭得一旁史家儿媳柳氏有些不耐烦,奈何阿翁在场她不敢发作,只好咬着牙,朝她问道,“你倒是说出了何事!”
此时史明顺也发话了,“慕容二娘,是否是有人欺负你了?”
此话一出,朱氏和柳氏忽而身子一顿,她们将双眼死死盯着慕容玉楼,生怕她说错一个字。
史明顺的脾气他们最清楚不过,清醒之时还好说,但要是给他喝够了酒,那便是凶相毕露,她们可不想摧残在他手中。
慕容玉楼听史明顺问话了,连忙做害怕状,随后忍住了眼中的泪水,边小声抽泣着,边将身子朝史明顺挪了挪,木屐点地,发出了咯咯的脆响声,“史郎主万福,玉楼不知郎主今日归家,玉楼未曾遇到什么事,玉楼先回房歇息了。”
“站住!”史明顺此刻早已两盅酒下肚,虽说这远不敌他的酒量,但效果却还是有些的。
被史明顺这么一喊,她果真便站住了,她畏畏缩缩的立在了院中,一身深色的粗布麻衣在满院中的积雪中竟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史明顺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几步之遥,他指着慕容玉楼额上撞伤和脸上的掌印,“出了何事?”
慕容玉楼闭着眼,却还是在抽泣着,像是极为害怕的模样。
“无妨,若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便是。”史明顺微微红着眼眶,像是一头困兽。
慕容玉楼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却听得朱氏一阵咳嗽,“慕容娘子,你可要好好说话!”
“是啊!慕容娘子,我们可对你不薄!”柳氏附和着。
慕容玉楼内心觉得好笑,她们觉得她要告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