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楼双目一眯,“你如何知晓的?”
“那日你自己说的。”他道。
没想到那日她同场主所言以及亓官凌所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她昏迷时,有没有说些什么,若是被他听到,那么他便不会是助力,而视隐患。
“若是我救你,你该如何报答?”慕容玉楼抬首看向他。
他看了一眼她此刻的外衣,“我已经报答了。”
“此话怎讲?”
“我的外衣由药水浸泡过,我救了你一命。”他用嘴努了努她的外衣。
慕容玉楼抓起她的外衣嗅了嗅,只是淡淡的草药味罢了,这理由,实在太过于牵强,她作势要将外衣脱下,却被一旁的哑奴发现,那哑奴走到他们的面前,抬起他那粗壮的脚,狠狠的踹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只一脚,那男子便疼得压弯了腰,痛苦难当,这显得他那张男生女相的面容更加得惹人怜惜。
哑奴们早就得了吩咐,慕容玉楼他们不能动,那么那人自然而然便是他们出手的对象。
慕容玉楼蹲下身子,挑衅得看着他,“救你,看我的心情!”
“求你!救我!”那人跪在地上,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得挨着哑奴的拳脚相向,他弯着腰向着她哀求道,慕容玉楼这才看清,他的琵琶骨上竟钉着两颗钉。
慕容玉楼轻皱眉头,“救你可以,但你要替我做事!”
那人闷声哼了一声,随后道,“等我将我的使命完成,便替你做件事!”
“一件?”慕容玉楼挑眉,她可不想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那人咬牙切齿,“只能一件,若是你不救,那就算了!”
收服一个人,不该那么快,得循序渐进,慕容玉楼沉默片刻,随后拍腿道,“好!我救你。”
她起身,朝那哑奴道,“让你们场主过来!”
哑奴一愣,脚下的动作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叫你们场主给我过来!”
“哟,小娘子这是想通了?”不知何时,那场主神不知鬼不觉得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
眼前的这个小娘子长得实在太有特色了,双瞳浅茶色,若是贸然将她卖了,世子殿下和那日来的郡王殿下要是追究起来,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他特地当着她的面做了那种灯笼吓唬她,能吓走这个烫手山芋自然是好事。
慕容玉楼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牌子,这是那日在亓官泽营帐中扶他起身时从他身上顺的,这是一块有亓官泽标志的令牌,本来她是不想如此快拿出来的,但如今她不得不拿出来了。
“这牌子场主可认得?”块令牌上刻着的是亓官泽专属的图案,他应该清楚。
这块牌子不仅能让她逃生,最大的用处,就是离间,亓官泽多疑,他只会认为这牌子是亓官凌给她的。
场主见到这个牌子,脸上闪过惊惧,“快给娘子松绑!”
一旁的哑奴终于停下脚下的动作,抽出怀中的钥匙打开慕容玉楼手上的锁链。
场主一脸堆笑,“娘子这是要回梁县了吗?要不要奴给您备车?”
“我要一辆马车,还要一个人。”慕容玉楼的个头比场主矮上许多,但此刻的她竟仿若是居高临下,使那场主竟有些害怕连连。
场主用袖口抹了抹额头,“不知娘子要什么人?”
“他。”慕容玉楼指着地上的那人。
“这……”场主十分为难,此人半个月前身受重伤躺在了营寨不远处,被他捡了回来,只因他男生女相,且身形纤瘦,很是符合那些有特殊嗜好的贵人,定能卖上一个很好的价钱,只不过他的骨头实在太硬,所以他才会将他锁了琵琶骨,关了起来。
慕容玉楼看出他眼中的闪烁,上前一步,“场主可要想仔细了,这个人可是世子殿下看上的。若是你不给,小女也只好如实禀告了。”
众所周知,世子殿下可是喜欢女人的,也未曾听闻他有那般爱好,难不成传闻都是虚假?但看眼前的这位娘子信誓旦旦,场主的神色似乎有些动摇了。
“给!”场主忍痛,“给!还望娘子在殿下面前替奴多多美言几句啊!”
这场主动作倒是伶俐,才不到半刻钟便替他们备好了马车,上面竟还有一个车夫。
场主站在车旁,眼中尽是谄媚,“还望娘子替奴多美言几句才是。”
“我的剑。”那人在车里朝场主道。
场主会意,让哑奴将他的剑拿了上来,这是一把通体雪白的三尺长剑。
慕容玉楼接过剑,朝他浅笑一声,“场主如此忠心,相信殿下早已经知晓。”随即她将手中的令牌交到了他的手中,“场主辛苦了,还望场主替小女做件事。”
“不知何事?”
“还望场主将这牌子好好收好,那日来奴隶场的郡王殿下定会回来,你将这牌子交给那郡王殿下,并代我向他说声谢。”
“这……”场主有些犹豫,这娘子言语中怎么听都是陷阱。
慕容玉楼早已看出他的老奸巨猾,冷笑一声,“场主似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场主面露难色得将慕容玉楼给他的令牌收好,仿若是收一块烫手山芋。
慕容玉楼目光朝前,对车夫道,“启路!”
马车在车夫的催动之下缓缓起身,而立在远处的场主眼中的笑容完全不见,他朝一旁的哑奴道,“派人跟着她,再派人去向世子殿下送信。”
哑奴点头,正想要回头去做,却又被场主拦了下来,“世子殿下那里,还是别去了,先派人跟着。必要的时候,尸骨不留!”
哑奴得到新的指令,便转身走开了。
场主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马车,冷哼一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丫头,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自不量力!”
马车内,慕容玉楼正给那人上药,“我将去京都,你呢?”
那人吃痛,闷哼一声,“我在燕国的使命还未完成。”
慕容玉楼一顿,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离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离放咬着牙,从腰间掏出一块黑色月牙形的玉,“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就当做一个信物。”
慕容玉楼鬼使神差得接过这块黑玉,这块玉触手生温,像是极有灵性,果真是好玉。
正当她欣赏此玉时,突然神情一顿,她看向离放。
“有追兵!”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离放忍痛起身,背上的钉子放在将将被拆除,虽说功力已然恢复了些,但痛入骨髓,使得他几乎不能正常行动。
“做什么?”慕容玉楼一把拉住离放的手臂。
离放则是顺手将慕容玉楼袖袋中的匕首抽了出来,一步一步得朝车外走去。
却听一身惨叫,车夫应声落车。
这个车夫自始至终都有问题!
离放接过缰绳,扭身朝车里的慕容玉楼问道,“会骑马吗?”
前世的她一直被囚禁,根本没有机会骑马,她也坦白,“不会!”
但慕容玉楼还是从车里走了出来,因为她听到,身后的追兵已经跟的很近了。
这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更像是靠着一股蛮力撑着,慕容玉楼突然想到了奴隶场主的哑奴。
奴隶场主得到令牌,肆无忌惮,想要过河拆桥了!
而她,他大可以当做是一个逃跑的奴隶进行处理,以维系他在奴隶们面前的威严。
奴隶场有奴隶场的规矩,况且那日亓官凌说,若是她不老实,那便可随意处置,这是他的权利。
“嘭”得一声,马车重重的撞到了一棵树上,离放随即下了车,抽出他的那把长剑,对上了跟上来的那人手中的大刀。
跟上来的那人,正是奴隶场主身边的其中一个哑奴,只有一个。
哑奴招招都在离放致命之处,而离放因为身上伤痛一直吃力的躲闪着,这场博弈,根本就不公平。
慕容玉楼紧紧将落在地上的匕首放在手心伺机而动,哑奴身上有锁链,所以行动受限,这是他们的突破口。
离放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故意绕到哑奴的背后,从腰间抽出一条腰带,顺势将哑奴身上的锁链困在了一起,在哑奴分心之时,他起身一脚,将哑奴手上的那把大刀踢到了远处,那大刀便消失了。慕容玉楼这才发现,那把大刀消失的地方,正是一处断崖。
哑奴狠狠得抓住背后被控制住的锁链,朝肩上一抗,想要将锁链那头的离放摔到面前来。
“嘭”得一阵闷响,离放的身体被他摔了过去,手中的长剑也被摔了出去,而此时哑奴正弯着腰,头朝地面,背朝天,正暴露了他的弱点。
慕容玉楼看准时机,拿着手中匕首,狠狠的朝他翘着的地方插了进去。
一阵惨叫声传来,离放趁这空档捡起一旁他的长剑,直挺挺得捅进了哑奴的胸腔。
哑奴应声而亡。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方才热血上涌到心跳开始加速,而如今心已经开始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将匕首拔了出来,走至被哑奴压在雪中的离放身边,大口呼吸着,“需要帮忙吗?”
“不……”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那身材魁梧的哑奴突然一个翻身,借着力道朝那断崖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