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楼弯下腰来,朝她温柔道,“紫娴,你怎么对不住我了?”
“娘子,今日我去打扫白夫人的房间,意外弄脏了白夫人的衣物,婢子想趁着星夜洗一洗,却没想到……”紫娴又重重朝她磕着头。
慕容玉楼微微皱眉,今日并不是打扫她生母白氏房间的时候!看来千防万防,还是进了内鬼!
慕容德伯正想要发怒,听到紫娴的话,他竟有些沉默了,外界只知他有一个余夫人,却不知有一个白夫人,随即他看向慕容玉楼的眼神中又添加了些许的愤怒。
慕容玉瑶却道,“竟然是白夫人的礼服!大胆侍婢!竟如此对白夫人不敬!若是浅云居都是些这么不懂事的侍婢,二娘平日里还不得怎么受罪!”
她是想要换她院子里的人呢,慕容玉楼暗自冷哼一声,确实还是嫩了些。
“回父亲,是孩儿教导不善,这一切都是孩儿的过失。”慕容玉楼朝紫娴道,“还不快去张嬷嬷处领罚!”
紫娴道,“诺。”
“祖母说,孩儿的院子大,所以要让孩儿自己学着管理院子,若是孩儿处置得不妥当,还请父亲指教。”慕容玉楼浅浅道。
内院的事,他本就不大管,再者白氏在他心中也没多少分量,充其量是圣上塞给他的一个女子罢了。
而此时,跳进池塘中的侍婢们上了岸,慕容玉瑶看了过去,其中一人道,“郎主,池塘中没有任何东西,只不过婢子在里头捞到了一件东西。”
侍婢呈上了一块玉,芍药惊叫一声,“这是咱们二郎随身的玉!”
这句话足以证明慕容闵来过这里,此处没有马嬷嬷,想必她是回去复命了,那么慕容闵的尸首十有八.九被慕容玉楼藏起来了!慕容玉瑶紧咬着银牙,狠狠得剜了一眼慕容玉楼。
随后她道,“父亲,二郎会不会遭遇不测?府中的事情,实在越来越怪了……”
“四娘说,谁遭遇不测?”众人一愣,这分明是慕容闵的声音。
慕容玉楼扭过头去,却见慕容闵衣着整齐,从远处缓缓走来,根本没有落水的痕迹。
慕容闵朝慕容德伯行了一个礼,随后道,“孩儿前些日子听闻二娘这里有一本琴谱,想着母亲也爱抚琴便想着来借一借,没想到还未曾进二娘的院子便不甚失足,险些跌落池塘。”
“二郎可安好?”芍药上前检查着他的长短。
慕容闵道,“我倒是无妨,上来后便回去更换衣裳了,没想到母亲担心,竟让芍药出来寻,更不曾想到的是,我竟因此丢了玉佩,害得大伯父担心了。”
慕容德伯轻叹一声,“既然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以后若要借书,白日里借便是。”
“诺!谨遵大伯父教诲。”他朝慕容德伯鞠了一躬,随后不轻易得看了慕容玉瑶一眼。
回到院中,慕容玉楼将那琴谱找了出来,今晚有惊无险,恐怕是对她的试探,她有预感,他们还有后招!既然如此,她倒是恭候着!
三日后,张灯结彩,整座慕容府中从早晨便开始准备了,今日要进府贺寿的贵人可是络绎不绝,慕容玉楼早早得便来到桑氏的阳馨苑,此刻正坐在屋子里给桑氏泡茶。
“难为你今日这般早。”桑氏坐在胡床内,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慕容玉楼笑道,“孩儿刚进府时便去后院松柏针页上取了些雪水存了起来,本想着让张嬷嬷酿酒喝,今儿孩儿忽而想到,这松露雪水煮茶也是最合适不过的。”
雪水总带着松柏上特别的清香,闻起来倒也是格外的清新怡人,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桑氏,“祖母,请喝茶。”
桑氏起身接过这茶,一股松柏清香而来,却听慕容玉楼道,“愿祖母岁岁如松柏,寿若比南山!”
桑氏一听,随后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的孝心,祖母是最清楚不过的!”
慕容玉楼笑着起身,忽而她轻轻“啊哟”一声。
“怎么了?”桑氏察觉出她的异样,问道。
慕容玉楼将手背向身后,“孩儿没事,祖母莫要挂心。”
“没事?脸都涨红了还没事?给祖母瞧瞧。”
慕容玉楼只好将手递了过去,却见她十指竟是一片通红,这分明是烫伤的。
桑氏随即朝身边的念红道,“去将雪神医请来。”
“祖母莫要劳烦雪神医了,昨日孩儿抹过药了。”慕容玉楼将手缩了回去。“只是孩儿觉得今日会没事的,便一时大意了。”
“都这副模样了,今晚还怎么弹琴?”桑氏心疼道。
若不是这副模样,桑氏又怎么相信这府内真的有什么所谓邪祟作祟呢?将计就计,她这只不过是刚开始!
慕容玉楼故作难过得低下了头,“害得祖母担心了,是孩儿的罪责。那日四娘受伤后,便差人同孩儿商量了下,届时由孩儿献舞,四娘弹琴,这些日子四娘教得好,孩儿也懂了些其中门路,倒是还能舞出点样子来。”
“恩,姊妹同心才好。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桑氏朝她挥挥手。
待到慕容玉楼走后,桑氏问向身边的于嬷嬷,“你说,这府中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子前些日子倒是真的有所听闻,先是老郡君的鹦哥惨死,再是郎主院子前面的那些竹子被毁,夫人院中的桂树也死了,就连花园中的梅花都秃了,前些日子四娘的脚竟无故疼痛,府中的人一直在议论,说是这些是异象,说是咱们府中进了邪祟。”
“邪祟?”桑氏眯了眯眼,她可是见过风浪的,什么邪祟她没见过!
于嬷嬷接着道,“婢子也觉得是人人以讹传讹罢了,没想到府中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老郡君,您看今晚的寿宴……。婢子是觉得若是有人想在寿宴上生事……”
“胡闹,查!给我仔细的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我们慕容府中嚼舌根!”桑氏气愤得拍着大腿,“传我的令,若是再乱嚼舌根,不管是几等的侍婢还是嬷嬷,一律棒杀!”
“诺!”
今日来府中的贵人实在是有些多了,慕容玉楼才回到浅云居,便迎上了几个小侍婢围在一起在高兴得谈论着什么事。
慕容玉楼凭着耳力听了一会儿,却听她们口中所言,当今的几位皇子都会到,就连太子殿下也会亲临,其中还包括,二皇子亓官烨,五皇子亓官凌。
慕容玉楼眯了眯眼,原来亓官凌从燕国回来了。
翠玉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听闻前些日子,五皇子似乎娶了燕王王后的外甥女呢!婢子听闻,那个王后的外甥女生得一身横肉,叫人看着有些……”
“莫要嚼舌根,小心祸从口出。”慕容玉楼浅笑一声,原来亓官凌竟是靠裙带关系才得以返回京都的,她倒是要看看,接下来他的路该怎么走!
“诺。”翠玉轻轻应了一声,随即扶着她回到了屋子里。
她才坐下,门口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中还有一股子酒味儿。
是采药才回来的雪神医。
慕容玉楼随即挥退了院中的侍婢,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听闻娘子被烫伤了,老朽前来看看。”
“你似乎有些不自在?”慕容玉楼端坐廊下,一双茶色眸子利落得盯着他。
雪神医随即将药箱中的药膏取了出来,“今日竟没有人守门,说实话,我还真是有些不自在。”
慕容玉楼浅笑一声,“原来是看上了我院子里的侍婢了,我那侍婢对我可是忠心耿耿,犹如左膀右臂,神医忍心砍我手足,看我受人欺凌?”
这话一出,那雪神医却是随之笑了起来,“你最近的心性有所缓解,若是日日莫去想那些事,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慕容玉楼忽而按下声音,小声朝他道,“多谢神医,神医若是有空,能否替我去雨兮院看看二郎?”
雪神医一听,眉头忽而紧蹙,“怎么?慕容二郎受伤了?”
慕容玉楼却道,“此事关系重大,二郎昨夜被人陷害被推进了我浅云居后院外的池塘中,虽说我救他时他安然无恙,但我想他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今日我遣侍婢偷偷去雨兮院看了一眼,似乎情况不大好。”
冬夜没入池塘,任谁都不会太好。
雪神医听罢,神色又凝重了几分,他草草的给她包扎完伤口后,便告辞而去。
慕容玉楼看着他那急忙的背影一个冷笑,此人潜入慕容府中这么久了,不可能只是为了寻一处安身之所,自打他来到府上就喜欢在雨兮院附近逗留,元夫人虽说风韵犹存,但也都四十好几,而他,大抵也不过是及冠之年。
再者看他平日的行为举止,有此可以断定,此人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位慕容家的二郎。
手握对方弱点,用起来才会安心。
早年,四房的慕容德季因怀才不遇郁郁而终,未曾留下任何子嗣,元夫人刚嫁入慕容家便守寡多年,好在她的娘家是富甲一方的地方富户,当初嫁进慕容府中也带来了不少的嫁妆,只因这嫁妆,府中人才未曾将她看轻几分,只是终归还是没有子嗣。
那年凰国遇灾,元夫人便从街上捡来一个孩儿收养在膝下,取名为慕容闵,便是慕容家的二郎。
夜幕渐进,慕容府内渐渐开始热闹非凡,所有宾客一个个在府前下了马车,缓步进府,慕容玉楼坐在柳叶亭中,浅浅看着日暮渐退,留下一处芳华。
翠玉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娘子,夜里凉,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才不会回去,前世,就是在寿宴之日,就是在这座柳叶亭,亓官烨、亓官凌、慕容玉瑶和她被国师预言为龙凤会,她倒要看看时移世易,今时今日,时局到底为何。
远处传来了几声欢声笑语,站在一边的碧香上前一步道,“娘子,齐国公的嫡孙女余六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