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那里……”慕容玉楼为难道。
桑氏一听余氏,脸上的笑容便一下没了,“那种心狠毒辣的女人,留在府中迟早是祸害。为了争宠,竟用那种龌龊的手段,还一再装柔弱挑拨我与大郎的关系,奈何我手中没证据,若是有一丝证据,我便要将她碎尸万段!”
的确,余氏的聪明之处,就是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表面上极为伪善,但这暗地里,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勾当!
慕容玉楼浅浅颔首,“祖母,孩儿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桑氏轻轻咳了几声,随后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定能将慕容府上上下下打理好的。”
慕容玉楼却道,“孩儿年幼,暂时管一管大约还是要花些大力气的,祖母若是身体好些了,便要记得收回啊,孩儿怕实在承受不住。”
这句话又重新将桑氏逗乐了,“你这丫头,还没管呢便又抱怨上了,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性。”
“祖母,如今孩儿不就是孩子吗?”慕容玉楼朝她打趣。
桑氏笑了起来,随即脸上的表情又有些僵住了,“老四还是要从宫里迎回来的。此事,我会同你父亲说的。”
“诺。”
归燕阁。
哐当一声,地上全都是些碎碗陶瓷,余氏瞪着梳妆台中的自己,极为愤怒道,“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当我这个司马府的主母不在了吗?竟然管起家来了!好大的胆子!”
孙嬷嬷看到自家主子因为碰了那些破碎的东西双手出了血,连忙上前掏出帕子将那些鲜红中淡淡透着紫色的血擦了擦,顺便包住,“夫人息怒,平日里也没见您发这么大的火气。”
“若是我不发火,他们都当我好欺负呢!”余氏冷冷道,“郎主昨夜是否又在芷兰院?”
孙嬷嬷顿了顿,支支吾吾道,“是,今早郎主和那位又是一同去给老郡君请了安。”
“混账东西!”说着,余氏一手将孙嬷嬷的手甩了开去。
孙嬷嬷随即又掏出一块帕子,轻声道,“夫人,郎君接近那位,不就是为了她身后那滔天的富贵吗?郎君的心可是一直都在夫人这里的。”
“那又怎样!”余氏的眼眶中忽而落下几滴泪水来,“再心疼我在意我又如何,这么多年了,我的肚子总不争气!倒是那些个贱蹄子,一个一个都有了!”
孙嬷嬷极为心疼得又将余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慢慢得包扎,“夫人啊,听婢子一句话,还是少碰那些东西吧,婢子害怕那些东西终究会害了您啊。”
余氏轻挑眉头,眼神中却带着怒气,“连你都要来气我吗?”
“婢子不敢,婢子只是担心您的身体。”孙嬷嬷迅速得将余氏手中的伤口包好,随即连忙跪倒在地。
余氏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既然她管事,我就让她好好管!”
余氏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一支带着她的血的步摇,缓缓插在头上,“告诉她,让她好好做!”
“诺。”
慕容玉楼自从掌了家,全府上下的奴仆们都无不遵从,只因她前后都带着念红和府里的几个老人,众人即便是不服,看到她们几个的面子上,也会听从,毕竟奴隶只是奴隶,根本没有挑主人的份。
慕容玉楼也上道,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真的要管事,所以她索性将手下的所有明面上的事物都交给了念红,桑氏一病不起,索性关了阳馨苑,她无法去阳馨苑探望,如今有念红掌着事情,慕容玉楼也乐得轻松,便告了病呆在自己的浅云居中,边喝茶,边看琴谱。
而她才坐下,便听门外谷霜报,说是二房柳夫人来了。
慕容玉楼面上闪过一丝让人察觉不了的神情,自从她管家以来,全府上下就属她最撇得清,今日突然如此殷勤,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慕容玉楼十分虚弱地起身,虽说面色有些苍白,但却还是极为守礼地起身朝她行礼,“二婶夫人今日怎地竟如此有空?”
柳夫人浅笑一声,“前些日子你忙,我便不好来打扰,今日听闻你空闲,我便过来瞧瞧你,着实有些瘦了……”
“二婶夫人辛苦了,孩儿竟不知二婶夫人消息这么灵通呢。”慕容玉楼面上带着一丝微笑,说的话似真似假。“孩儿也不辛苦,只是顶着慕容府中嫡女的身份,帮着念红她们出面罢了,到底也还是祖母在管着,只是名义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我哪里懂那么多呢。”
柳夫人讪笑,“二娘谦虚了,这偌大的慕容府,我瞧着你就管的极好。”
慕容玉楼眨巴着眼睛,一双浅茶色瞳孔看着她,“是真的吗?”
柳夫人轻轻一笑,“当然是真的,上回见你泡的薄荷好喝,我寻思着想要到你这儿讨要一些,二娘不会不肯给吧?”
慕容玉楼却是做了一个极为为难的表情,“二婶夫人,上回孩儿做的薄荷茶不多,孩儿给祖母送去了些,剩下的就送到了芷兰院和父亲那里。”
“是吗?那是我唐突了。”柳夫人面露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慕容玉楼轻声道,“我给自己留了一些,既然二婶夫人想要,孩儿就都给了你,如何?”
随即慕容玉楼看向翠玉,命她将几子仅存的薄荷包起来,翠玉嘟着嘴,有些不情愿,若是早早得了慕容玉楼的吩咐不得多言,她早就言辞拒绝了。
柳夫人面露喜色,“当真?这岂不是令你割爱了吗。”
慕容玉楼摆手,“无妨,等我空闲下来还可以再制的。”
“那多谢二娘了。”柳夫人面上的表情仿佛是如临大赦一般,看得慕容玉楼若有所思。
突然,柳夫人看着几子上一个小巧的盒子惊讶了一句,“这盒子当真是精巧,也不知二娘是从哪里买的?”
这盒子正是当日碧香手中的那个。
慕容玉楼随即面色有些紧张,“只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罢了,也没什么精不精巧的,本想着用这个盒子装些小玩意儿的。”
“原来是这样啊。”柳氏笑着道,“我本想着,这小盒子装我手中的这薄荷叶子才刚刚好呢。”
慕容玉楼看她的表情,随机笑了起来,“若是二婶夫人喜欢,孩儿便将这盒子也一并送你如何?”
“当真?那实在是太感谢了。”柳氏笑得极为天真烂漫。
看着柳夫人高兴离去的背影,慕容玉楼随即问身边的翠玉,“你说说,今日二婶夫人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何事?”
翠玉手中绞着帕子,猜测着,“看她那样子,婢子觉得有些不怀好意!婢子方才就该拦着娘子送东西。”
慕容玉楼轻轻地将手中的杯盏拿起,将里头的水都倒了出去,“冬眠的蛇儿要引着才能出来。只要引出来了,再慢慢打这七寸,你觉得她还能活命?”
翠玉脸上竟是爬上了些许的笑容,“娘子的意思是,那人要出手了?”
“恐怕不会。”慕容玉楼轻轻一笑。
余氏在齐国公府中时便是一个极为不受宠的庶女,只是因为嫡姐莫名死了,她莫名怀上慕容家的骨血,她才会嫁进慕容家做继正室,她一路走来一向都是小心谨慎,如此谨慎的人,又岂能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抓住把柄?
只不过这一次,确实是被逼得紧了些。
慕容玉楼本想着让桑雨柔来替她出头,没想到,桑雨柔一直未曾答应慕容德伯的请求,怕也是等着慕容玉楼给她荡清障碍。
慕容玉楼冷冷一笑,这桑雨柔确实是有一些小聪明,但殊不知,她这样的小聪明,着实是在给自己找死路。
三日之后,慕容府门口停了好些马车,那马车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一看便是从宫里出来的,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马的贵郎君,走近一瞧,却是当今六皇子,亓官渊。
亓官渊走到府门前,看了一眼侯在门前的人,轻叹一声,下了马,随后他走到自己身后的那辆马车前,朝里头喊道,“已经到了,快下来吧。”
话音刚落,车门被一只小手掀开,从里头钻出一张稚嫩的脸来,这是当今的七皇子,亓官哲。
“六皇兄,能再等等吗?”他一脸委屈地看着一旁朝他伸手的亓官渊。
亓官渊面上有些严厉道,“既然来了,便要拿出你作为皇子的气度,林美人是如何交代你的?”
亓官哲随即吞了一口口水,随即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朝亓官渊点点头,随即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慕容府前,慕容德伯早就率着家中大小在门前迎候,只是老郡君因为病了,桑雨柔是府上客并未曾出现。
亓官哲一路端庄从马车走到慕容德伯的面前,免了他们的礼数,并躬身作揖,“本王代本王的母亲来向大司马谢罪,未能好好照顾府上元夫人,实乃是本王母亲的过错,还望大司马节哀,望老郡君节哀。”
慕容德伯见亓官哲作揖,连忙跪倒在地,“凡人死生乃是天定,臣下又岂能受王爷如此一拜?实在是折煞臣下了。”
亓官哲起身,随即道,“元夫人的遗体,本王已经命人送回,听闻老郡君病重,本王想去探视一二,不知可否?”
慕容德伯连连起身,给他们引路,“二位皇子请。”
亓官渊一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待走到慕容玉楼的身前时,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也不是故意还是有意,竟将身上的一个玉穗子落到了慕容玉楼的脚下。
翠玉见状,连忙捡了起来,给慕容玉楼送去时,亓官渊却已经走远。
“娘子,六皇子殿下……”翠玉在慕容玉楼的耳边轻轻问道。
慕容玉楼则是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后道,“一会儿给殿下送去便可。”
“诺。”翠玉轻声道。
而这一切,却都看在了一旁余氏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