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云居中,慕容玉楼早早得在院子里晒着春日里摘下的花植,以便制作花茶,桃红在慕容玉楼的身边边帮着忙边向慕容玉楼汇报,“娘子,听闻昨日归燕阁十分热闹,说是樊夫人和桑夫人带着五个医者去给余夫人诊脉,那五位医者都说余夫人的胎像十分稳固。”
“再稳固,京都的留言在那儿,她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慕容玉楼浅笑一声。
桃红在她旁边一脸幸灾乐祸,“这樊夫人忍不住也就罢了,桑夫人都快要临盆了,却还要去凑这个热闹,也不怕自己磕了碰了。”
“莫要在背后议论主子。”慕容玉楼嗔怒一声,嘴角却还是那样平淡,不见一丝欣喜,桑雨柔确实是太沉不住气了,她原以为桑雨柔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为了腹中的孩儿和她自己的以后的日子,竟这般着急。
正说着,便有侍婢在门外喊桃红的名字,得到慕容玉楼的允许,桃红这便走了出去,没半晌,她脸上一串喜气,“娘子,娘子,芷兰院出事了!”
“出事还这般表情,怕是不想活命了?”慕容玉楼未曾抬头,从她的语气中便已经听到她内心的兴奋。
桃红平息了几息,道,“娘子,桑夫人难产。”
“怀胎十月都好好的,如今是足月生产,竟是难产?还真是奇事。”慕容玉楼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稍微整理好衣裳便往院外走。
才道芷兰院门口,便已经听到桑雨柔从里屋传来铺天盖地的叫喊声,而院子里,桑氏在樊姬的搀扶之下紧张得来回走动。
“祖母,不知桑姨情况如何?”慕容玉楼紧皱眉头上前问道。
桑氏见慕容玉楼来了,摇摇头,樊姬却道,“难产,里头已经有好些个产婆和医者了,这小郎君就是出不来。”
“祖母,您如今焦急也无用,还不如回去休息,桑姨年轻体壮的,定然是能熬过来的!”慕容玉楼在一旁宽慰着。
桑氏紧皱双眉,却还是不想离开,“这个孙子是我时隔多年盼来的,我定要守着的!”
慕容玉楼明白,桑氏想要做任何事,谁都阻拦不了,是故她也不过是嘴上提了一提而已。
如此,桑雨柔已经在里屋叫喊了三四个时辰了,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然而自始至终,慕容玉楼都没瞧见慕容德伯的身影,慕容玉楼笑笑,慕容德伯眼中永远只有自己罢了。
“桑姨分娩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父亲?”慕容玉楼问道。
“你父亲被皇上召进宫了。”桑氏脸色一沉,幽幽道。
然而,桃红却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娘子,半柱香前,阿郎便已经回府了,如今像是去了归燕阁。”
慕容玉楼眉头浅皱,余氏再重要,桑雨柔腹中的孩子如今也是最紧要的关头,他竟然头也不回得去了余氏那里,这其中必然蹊跷了。
她下意识得看了一眼一旁的樊氏,若有所思得皱起了眉头。
“哇”得一声,里屋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哭声,众人听罢也暗自长呼一口气,“是个小郎君!”众人听罢,心中十分喜悦。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里头产婆的一声惊呼,随后,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弱。
桑氏在樊姬的搀扶之下想要进去看一眼这个来之不易的孙子,却被一个产婆拦了下来,“老郡君,产房污秽,你还是不要踏足为好。”
“我要见见我的孙子!”桑氏紧紧盯着里头抱着襁褓惊慌失措的那个产婆道。
那产婆看上去十分紧张,她轻轻移动着脚步,十分惊恐得走到桑氏的面前,“老郡君,请息怒!”
“到底何事?我的孙儿怎么了?”
那产婆道,“小郎君浑身紫黑,夭折了……”
“什么?”桑氏听罢险些摔倒在地。
而此时,门外有侍婢来报,说是归燕阁余夫人,小产了。
一日之内,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桑氏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突然间脑袋轰得一声仿佛炸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全都没了!
“孩子呢!给我瞧瞧!”桑氏仿佛不信邪一般,非要看看桑雨柔的孩子,产婆无奈,只好将手中的襁褓颤颤巍巍得抱到了桑氏的面前。
桑氏轻轻揭开襁褓的一角,一个紫黑色的小手映入眼帘,着实让人害怕的紧,桑氏只看了一眼,便晕厥了过去。
慕容德伯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怎么回事?”
樊姬看他来了,仿佛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将方才的事情一一陈述给了他听。
他一听,面上的表情更加的焦灼,“这难道是上天要慕容家绝后吗?”
“父亲莫要忧心,您正当壮年,孩子总会有的,只是如今桑姨受尽折磨一整日,结果竟是如此,她得知真相必定会收到打击,还望父亲斟酌。”这些话,也只能由她这个女儿来说。
慕容德伯红着眼眶皱了皱眉头,“二娘,你过来,为父要问你几句话。”
二人走到墙角,慕容德伯道,“你说,此事是否有蹊跷?”
“孩子生下夭折的意外自古常有,怪只怪弟弟没有那个福分,父亲为何这么问?”慕容玉楼问。
慕容德伯轻叹一声,“你母亲腹中的孩儿,也没了。”
慕容玉楼故作震惊,几息之后,她道,“别的不说,昨日樊姨带着好些个医者去给母亲诊过脉,似乎并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孩儿倒是听闻,胎儿的胎像不稳,倒也可是有可能发生什么意外的。”
“你以为是意外?”慕容德伯问道。
慕容玉楼浅笑一声,“父亲难道以为是有人故意所为吗?”
慕容德伯的目光看向樊姬,随即又收了起来,“仔细想想,府里只有三郎这么一个庶子,有人紧张倒也正常。”
“父亲,如今府中人人都盼着添些欢声笑语,又岂能有人会起些旁的心思?再者,这两桩事不过只是巧合罢了,若是真的有人存心,府上怕是连三郎都留不住。也不会这么多年如此平安无事,不是吗?”
听了慕容玉楼的话,慕容德伯的眉宇之间似是有些舒展,“二娘,府里的娘子就属你最懂事,以后你也帮着樊姬照看着点,若是府里真的混进了有心人,你要第一时间报给我!”
许是因为慕容玉楼给慕容德伯敬献了新策缘故,如今慕容德伯对慕容玉楼更是越来越客气,也越来越看中。
慕容玉楼欠了欠身,“父亲如此关爱母亲和各位姨,孩儿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归燕阁的胡床上,余氏靠在上头悠然自得,根本没有一副刚小产的模样,脸上厚厚的一层粉,远远看着,倒还是有几分悠然可人。
孙嬷嬷拿了一碗药汤递给余氏,“夫人,这药伤身,还是别喝了。”
余氏接过药,仰头便喝下,“我被禁足,夫君会保我性命,但别人未必会,我只能自救!”
“听闻桑姬的孩子生了一整日,下来确是个浑身紫黑的死胎,真是咎由自取。”孙嬷嬷接过余氏的空药碗。
余氏浅笑一声,“孩子生下夭折,本就是个合理的意外,就像当年的白氏,意外罢了。”
孙嬷嬷继续道,“由于难产了整日,桑姬的双.腿上的神经用力过度,似是有些麻痹的症状,听说连痛都感知不了了”
余氏还是那样的笑容,不咸不淡,“真是可怜了,年纪轻轻生了头胎便遭遇如此变故,可惜我如今禁足,竟不能亲身去探望她。”
“芷兰院晦气的很,夫人还是莫要去的好。”
余氏的笑容越来越冷,“是啊,这么晦气的地方,谁去谁倒霉。”她顿了顿,“屋子里香粉的味道太浓了,惹得我无法睡午觉了,都撤了吧。”
浅云居。
樊姬满是委屈得跽坐在慕容玉楼的对面,诉说着委屈,“今早,你父亲当众指责我照顾内院不周,我自问事事周到细心,如今他这么诘问,我实在是伤心。”
“父亲痛失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个小郎君,他自然是要寻一个法子来发泄的,樊姨不必忧心。”慕容玉楼道。
樊姬轻叹一声,“事是如此没错,但我总觉得归燕阁那位腹中孩儿丢得有些蹊跷。”
慕容玉楼笑而不语目,樊姬继续,“二娘你难道忘了当日.你被诬陷有孕一事吗?这么巧正好两月身孕,又这么巧竟和桑姬同一日丢失孩儿,又那么巧正是我们去了归燕阁的第二日!这一切实在太巧了!你说是不是她的苦肉计?”
“无论如何,她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倒是稳固了,父亲将她禁足,久而久之定然会将她淡忘,她如今来了这么一出,父亲的心中又要开始挂念了,父亲会自责自己为何心中只是顾念桑姨而没有令人好好照顾母亲而心感亏欠。”慕容玉楼轻声道。
樊姬随即惊呼一声,“好手段啊!同一日出事!她的嫌疑也就没了,还笼络了阿郎的心,叫阿郎疑心于我,心思实在是细密又歹毒!”
“樊姨是头一回认识她吗?”慕容玉楼浅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