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一场大雪,宫墙内外,银装素裹。
傍晚时分,公孙玉又吩咐小宫女们燃起了檀香,宫女犹豫一下,轻声道:“娘娘,皇上还要陪娘娘用晚膳呢。”
皇上一向不喜檀香,娘娘前几日都在用安息香,怎么又换回来了。
公孙玉心里有数,让她们别多话。
檀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这熟悉的香气,让她心里舒坦,至于皇上……她本来也没打算要留他,因为兰美人今儿动了胎气。
太医院那边说并无大碍,只需卧床休息几日,以汤药进补即可。
公孙玉心里清楚,她独享恩宠数日,宫里宫外的,什么面子都挣回来了,而且,皇上的风寒痊愈,她不与他亲近,反而是保留了之前的重重美好。
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
公孙玉知道,她的恩宠还会再来的,只要等合适的机会。
她想开了,她是皇后,只要她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尊贵,终有一日,她也会熬成太后。
正想着,皇上如约而至。
周汉景沉着脸,似乎心情不太好,又闻到她殿内的檀香,眉头一皱:“之前的香料极好,皇后怎么又换回来了?”
公孙玉淡淡一笑:“不瞒皇上,臣妾今儿特意换上了檀香,只因兰美人今儿动了胎气,臣妾忧心忡忡,抄写了几篇佛经送去慈安堂的佛前焚烧祈福,所以就换了檀香。”
周汉景神色稍缓,赞许点头:“皇后如此用心,朕甚是欣慰。兰美人并无大碍,你也不必费神,照顾好自己才是要紧。”
“臣妾知道了。皇上一会儿用过晚膳,还是去熙春殿看看兰美人吧。”公孙玉一脸温婉,柔声细语。
周汉景十分受用,摇摇头:“兰美人行为放肆,朕已经罚了她,她也要认罚才是。”
公孙玉立马给她说了几句好话,惹得他挑眉:“你一向不喜欢她,今儿怎么处处替她着想。”
“皇上,臣妾是为了皇嗣着想,兰美人年轻气盛不懂事,皇上就原谅她一次吧。”
周汉景顺势点点头,吃过晚膳就走了,又去了熙春殿,以浓情蜜意平复了兰美人的相思之情。
兰美人又得皇恩眷顾,骄傲的“尾巴”也翘起来了。
皇上的赏赐依次送到,太后的赏赐也紧随其后,可没想到的是,连皇后娘娘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宫女们巴结谄媚:“娘娘您看,这绸缎多好看,春锦连云莲花并蒂,真是好意头啊。”
兰美人一脸心不在焉,捏着颗晶莹圆润的黑葡萄粒,瞥了眼那绸缎,冷笑道:“算她识趣!知道送些好东西过来,皇上疼我,满宫的人也都得巴结着疼我。”
她出言不逊,宫人们都习惯了,连忙找事去做,将各种礼物妥善放好。
兰美人看着那匹绸缎突然来了兴致,又让她们拿过来仔细看看,吩咐道:“趁着肚子还没显怀,做件新衣也不错。”
几天的功夫,兰美人的春锦长衣就做好了。
不过就是因为这件衣服,可能要给沈凤舒招来“杀身之祸”。
兰美人试穿新衣,明明很满意,却还是要找尚衣局的麻烦。那负责送衣的嬷嬷也是心里憋屈,忍不住多嘴一句:“这料子不止娘娘一份儿,前阵子太妃娘娘也吩咐过的,衣服做出来不知道多好看,太妃娘娘满意得很。”
兰美人听了这话,一扭脸不高兴道:“太妃娘娘也有这料子?”
“回娘娘,是的,一模一样的料子。”
兰美人登时撂下脸来,脱下那件长衣,哼笑一声:“太妃娘娘都一把年纪了,穿得还这样花哨,穿着给谁看啊。”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
此等大不敬的话,要是让太妃娘娘听到,可就麻烦了。
太妃娘娘性情刚烈,杀伐果断,她也敢招惹造次……
有宫女小声提醒:“娘娘,太妃娘娘身份尊贵,又是长辈,不可乱说啊!”
兰美人不以为然,继续冷笑:“难道我说错了吗?太妃娘娘是先帝的妃子,先帝不在了,如今宫中都是皇上的女人。太妃娘娘梳妆打扮,费尽心思,也是想给皇上看吗?还是为了给宁王看?”
大家听得额头冒汗,谁也不敢应声。
兰美人又问那嬷嬷,太妃娘娘那件春锦长衣比自己的这件怎么样?
那嬷嬷见她不知天高地厚,索性说了实话:“回娘娘,那件春锦长衣是太妃娘娘吩咐做的,却不是娘娘自用,而是赏给了一个医女。”
果然她的话,勾起了兰美人心中的怒火。
“一个医女也敢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管事嬷嬷只负责煽风点火,说完就走。
兰美人气了一晚上,派人去打听那个宫女是谁。
沈凤舒在宫中还是小有名气的,毕竟她是宁王跟前的红人,又承蒙太妃器重,还拜了太医院的老泰斗为师。
兰美人当即变脸,吩咐下去:“你们给我去一趟清音阁,把那姓沈的宫女带过来。”
宫人们惊吓不已:“娘娘,清音阁乃是宁王养伤的地方啊,没有皇令,谁也进不去啊!一个医女罢了,娘娘何必和她置气?”
兰美人冷笑连连:“置气?一个奴婢她也配?我要找到那个贱婢,然后让皇上来评评理,看看咱们皇后娘娘多会做人,拿别人赏给奴婢的东西来赏我。”
原来她是想小题大做,打皇后娘娘的脸!
不过,她手底下的宫人再怎么昏庸糊涂,也不敢进清音阁造次。所以,他们只能悄默默地等,等着沈凤舒从清音阁出来,顺势将她“请”去熙春殿。
这几日,沈凤舒和周汉宁暗中怄气,不亲不近,冷冷淡淡。
旁人都看出来了,暗中纳闷。
张嬷嬷又找了沈凤舒说话,让她温顺识趣,别仗着王爷的宠爱,不知深浅。
沈凤舒表面顺从,转身回去,还是对周汉宁冷冷的。
周汉宁本就傲娇,见她如此,也沉默不语,时不时地瞥她一眼,发现她看也不看自己的一眼,铁了心要划清界限。
沈凤舒没有逼他的意思。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又要搭上性命,殚精竭虑,一定要他心甘情愿才可成事。
宫女们惴惴不安,因为沈凤舒把斟茶倒水的差事交给了她们,她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谁知,王爷诸多挑剔,一会儿说水太烫了,一会儿又说茶太浓了。
明明都是和平时一样,可没了沈姑娘,王爷连喝一口茶水都不痛快。
周汉宁肃着脸,等了又等,看了又看,也不见沈凤舒的身影,不禁问道:“沈凤舒呢?”
“回王爷,姑娘方才说有事,回了太医院。”
周汉宁闻言脸色又沉,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她这样冷冷清清,分明是在和他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