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制,本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让皇族人人受惠,和和气气。
周汉宁虽然未曾许诺过两位王爷要封赏封地,但他们心里早已做好准备,得一两个富庶的州郡,富甲一方,世袭罔替。
然而,周汉宁取消了藩王封地,他们只能返回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享受荣华富贵。
周汉乐和周汉宣对此,颇为不满,他们直截了当对周汉宁道:“当初,我们为了支持王爷,甚至不惜与皇上为敌,如今摄政王大业已成,怎能不顾昔日的兄弟情分,我们都是豁出性命来帮你啊。”
周汉宁与他们单独说话,不许任何人干扰旁听,索性坦言道:“哥哥们的话不错,你们的确为了我与皇兄为敌。只是藩王之制,不宜长治久安,此番不废,后患无穷。”
周汉乐坐不住了,腾地起身:“王爷这是在怀疑我们了?”
周汉宁摇摇头,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今胡人虎视眈眈,外邦蛮夷更是屡屡试探,朝廷的战线吃紧,我手里可调用的兵力不多,加之,朝廷刚刚下旨,要百姓休养生息,减免赋税。我与哥哥们说一句实话吧,我现在根本没银子没封地可以给你们,莫说是一州半郡,就算是一个县也捉襟见肘。”
周汉乐和周汉宣闻言面面相觑。
“王爷,您不会是在和我们哭穷吧?”
周汉宁微微皱眉:“你们以为皇兄留给咱们的乃是一片太平盛世吗?不,你我心里都清楚,他都留下来了什么?国库连年亏空,修葺一半的宫殿别苑,还有贪婪无度的六部官员……”
周汉乐无奈叹气,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我们的难处呢?”
周汉宁安抚他们道:“两位哥哥放心,我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何况咱们是兄弟手足,未来的江山社稷,还要指望着哥哥们出谋划策,助我一臂之力。你们在京城的府邸是现成的,住进去很方便,没必要再修新府,这样可以省下一笔不少的银子。将来,等我登基称帝,便会授予你们一品功勋,世袭罔替,每年的俸禄不会少于五千两,加上佃租粮产,总不会亏待了你们!”
周汉乐还在犹豫,周汉宣率先答应点头:“就这样吧,一切都按王爷的意思办吧。朝廷一直在筹银子打仗,日子不好过也是有的。”
周汉乐心火虽大,却不是不知好歹:“王爷可要说话算话,千万别寒了我等兄弟的心。”
周汉宁如释重负,抬手拍了拍两位哥哥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汉乐又是一叹:“皇兄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要以摄政王之位自居呢?我实在猜不透你的心思。”
周汉宁眼神幽深,笑容寡淡:“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在等。”
“等什么?”
两人双双诧异。
“等一个日月生辉的好日子。”
周汉宁一边说一边默默转动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笑容朗朗,眼神发亮。
他暂时平复了两位兄长心里的怨气,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
沈凤舒抚着肚子,想了想道:“两位王爷想要封地,情有可原。他们之前没有在周汉景的手里讨到半点好处,盼着王爷能给他们赏个盆满钵满的,有谁不喜欢真金白银呢?”
周汉宁不想她操心费神,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鼻尖:“你无需多虑,就算他们想要,我也没有什么可给的。”
“我怎能不操心呢?眼下朝廷处处用钱,王爷要如何应对?”
周汉宁见她追问下去,直言道:“要么加税,要么抄家,反正都是得罪人的手段罢了。”
沈凤舒沉吟道:“抄家抄得太多了,只会闹得人心惶惶,到时候好人也变成坏人了。既做了官,有头有脸有身份,手里头多多少少也要过一些人和事,哪有一文钱都不拿的道理呢。水清则无鱼,王爷还需要拉拢人心,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周汉宁见她思绪清楚,淡淡一笑:“你这是要让本王养鱼了。”
“算是吧,朝中那些大贪大恶之人,早都让王爷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只是些小鱼小虾,兴师动众不值得。”
“那这么说,本王只能加税了?”
沈凤舒还是摇摇头:“加重赋税,苦的只有百姓,王爷刚刚下令休养生息,转手又再加税,岂不是落个朝令夕改的骂名。”
周汉宁皱皱眉,一声苦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沈凤舒给他出了个主意:“王爷可以下令招募皇商啊。京城商铺林立,百业兴盛,光是这衣食住行之中,就有多少生意可做?”
“皇商?”
周汉宁挑眉:“你仔细说说。”
沈凤舒以沧州为例,继续道:“王爷想想,当初许敬天许大人如何把沧州城焕然一新的?还不是打开门做生意,四面八方汇通有无,何愁没有银子可赚?”
周汉宁心中一动,点头附和:“你说得对极了。”
沈凤舒盈盈一笑:“我也算见识过沧州城的繁华。仔细想来,胡人也是要吃饭的,若是咱们能以商结盟,互通互惠,何必非要打仗呢?”
周汉宁点头:“和胡人做生意,没有人比许敬天更明白了,看来我得把他召回京城,好好打算打算。”
“那正好,我也想见见许夫人了。”
周汉宁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今儿多亏有你。”
沈凤舒笑:“我这也是当家当出来的经验,想来咱们府上,上上下下也是几十口人,每天的吃吃喝喝,光是省钱是不行的,总要有几样进项才行。所以,我才把王府七成的田地都租给了佃户,每年按时收租,剩下的三成雇人来种,待到秋天收成之后,咱们王府和租户三七分,大家都能吃饱肚子。”
周汉宁感慨道:“是啊,管好一个家也不容易,治大国如烹小鲜,少花一样心思都不行。”
沈凤舒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王爷且慢慢来,凡事欲速则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