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听得默了声,半晌过后,才微微叹气,道:“都是是苦命人。”
三朝回门,徐草儿却不愿意回去。说自己既然被卖,那卖身钱就算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恩。
从此以后她就是光身一人,没有娘家只有婆家了。
徐家那边还在等着,觉着吴成是有点小钱的,回门礼最少也得有鸡有肉。
谁知等到天黑,连影子都没见着。
徐草儿最小的弟弟在一旁吸溜着鼻涕,问道:“爹,你不是说三姐会带肉回来给我们吃吗?她怎么还没回来。”
徐老爹气得一巴掌扇过去,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不死你这短命鬼。”
徐小弟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徐老娘拉过儿子,用手胡乱给他擦去鼻涕,指着徐老爹骂道:“你这挨千刀的,好好的你打他做什么?要不是你没本事,孩子们至于这样?如今你卖了我女儿,还想打死我儿子不成。”
徐老爹气得上前按着徐老娘就打,“我卖的女儿,拿回来的米你吃了没?那么白花花的大米饭,老子都没吃几口,你一个人就吃了一大碗。还有这小短命鬼,把锅底剩的一点都刨干净了,你现在怪我卖女儿?有本事你别吃啊,全都给我吐出来。”
徐老娘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徐老爹按着她,她就照着他的手咬下去。
徐老爹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徐老爷子和徐奶奶忙从屋里跑出来,将两人拉开。
徐老娘满嘴是血,老两口唬了一跳,以为牙都被打掉了。
忙忙的去看。
徐老爹气道:“爹,娘,那是她咬我出的血。这婆娘是要咬死我。”
老两口又忙忙去看他被咬的地方,直弄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徐老大徐老二徐老四干农活回来,远远的就听到家里震天响的哭喊。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回来一看,又是爹娘打架。
徐老四看到弟弟脸上五个巴掌印,默默的把他抱过来。
打水给他洗干净脸,轻轻的吹了吹,道:“好了,不痛了。”
徐小弟含着眼泪依偎在他怀里,说:“四哥,三姐怎么不回来。”
徐老四眼睛有些涨涨的,道:“三姐嫁人去了,以后她都不会回来。”
徐小弟道:“我不要三姐嫁人,四哥,你把她接回来吧。”
徐老四摸摸他的脑袋,没回他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五六颗小小的黑果子出来,道:“你看,这是四哥摘的果子。”
徐小弟眼睛一亮,这是山上很难找到的野果,很甜。
通常微微有点红就被人摘了。
能熟的发黑的,一年也见不到几个。
许老四把野果全放他手里,道:“自己偷偷吃了,别让人看到。”
徐老爹是会跟孩子抢东西吃的那种人。
屋里的战争在徐老大老二的劝解下,暂时平息。
徐老娘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就去打了小半锅糙米出来,准备做晚饭。
如今家里有了徐草儿的身价银子,买了些粗粮回来,暂时不用吃野菜。
徐老四抱着弟弟,在外头坐着,不想回屋。
有了银子,徐家立刻在院子里盖了两间茅屋。
徐老大已经二十,徐老二十九,都是不能等的年纪。
姑娘都是徐老娘先前相看好的,每家三两聘礼。姑娘家里也不富裕,得了银子,立刻就定好日子。只等时间一到,马上送姑娘出门。
大的两个儿子婚事解决了,剩下的两个儿子,过个几年也要成亲,到时候不知要去哪里找个女儿来卖。
第二天一大早,徐老爹就进了城。
他还记得吴成家的位置,没多一会便找到门前。不管不顾的拍起门来,边拍边喊道:“好女婿,开门,是我,你老丈人来了。”
却不知吴成和小兴早就出门卖馒头去了,吴青去了学堂。只有徐草儿带着小壮在家。
听到是他的声音,徐草儿立刻抱着小壮躲在房里,不管徐老爹怎么喊,就是不搭理。
喊得邻居都出来了,说道:“他们一家都出去了,你不如等晚上再来。”
徐老爹陪笑道:“敢问大爷,我女儿前几天才嫁过来的,她也不在家吗?”
邻居道:“这倒不知,但你喊了这么久的门都没人来,想是没人在家的。”
徐老爹听了,一屁股在门口坐下,道:“那行,我就在这等一等。”
邻居看他神色古怪,也不敢叫他进屋等,只得随他去。
徐草儿等了一会,见没有声音,以为人走了,又抱着小壮出来。
打算洗衣服,洒扫院子。
徐老爹听到里头有声音,知道徐草儿在躲着他。
便扬起脖子嚷道:“草儿,草儿,你开开门,我是你爹。”
徐草儿一听呲溜又回了屋里躲着。
徐老爹喊得口干舌燥,脾气也上来了。
他一脚踹在门上,怒道:“徐草儿,你给我出来。别以为你嫁了人,就可以不认爹娘。老子告诉你,就是你明天死了,今天也得养我这个爹。”
骂一阵踢上几脚,惹得隔壁邻居纷纷出来察看。
刚才说吴成家没人的邻居说:“都跟你说了,他家没人在家。”
“怎么没人在家?我刚才还听到声音了,她这是躲着我呢。”
说着又往门上踢了两脚。
但屋里还是静悄悄的。
众人都劝他道:“屋里看着是没人,你先去别的地方转转,说不得等会就有人回来了。”
徐老爹气喘吁吁的,摆摆手道:“与你们无干,都回去吧。”
众人见劝说不动,只得道:“你莫要再吵闹,没得个安宁。”
徐老爹丢了脸,气得半死。
没想到在家里,成天缩着肩膀像个鹌鹑一样的人,几天不见,也敢忤逆他了。
他坐在门口,打定主意要等到人出来。
……
管婆吃过早饭,看看天色,正好不早不晚。
拿着帕子就往秋月家走去。这些日子,她已经替小杨秀才寻到了一个好闺女,就看秀才娘合不合眼。
如果成了,谢媒钱不会少。
她去到时,秋月正和曦儿费力洗着盖馒头的白麻布,看到她,便大概猜到来意。